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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岩石之間劇烈顫動著,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見這柄武器的嗡鳴。

辛三郎這時才道:「父親,蓮心說得也沒錯。這匕首不動自顫,確實有些異常。」

辛棄疾沉吟片刻:「也許是因為瀑布將地面震得動了。」

辛三郎看了蓮心一眼,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直接蹲了下去,用手要去拿起那匕首。

辛棄疾和蓮心要出言阻止已來不及了:「別...!」「不要!」

匕首又是在拿起它的辛三郎手裡一滑,直直在辛三郎手上劃出一個長達三寸的印子!

一痕血線立刻越擴越大,直變成一道傷口。

辛棄疾也顧不上訓孩子了,他雙眉皺成了一個死結,立刻蹲下,從裡衣撕下一塊布料,一圈圈纏在辛三郎腕上,「三郎,深呼吸...現在開始頭暈了麼?」

蓮心趕緊:「叔父,讓三郎君坐下吧。」

辛棄疾拍了下腦門,「對。」趕緊把辛三郎摁在一塊黑岩上,「現在疼麼?」

直到被摁坐下,辛三郎才在兩個慌裡慌張的人之中找到插嘴的空:「無妨。只是皮肉傷,你看。」就要揭開布條給二人看。

被辛棄疾連忙阻止了:「罷了,罷了。」

辛三郎道:「父親,這匕首確實有異常。」

辛棄疾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一嘆:「都傷到你了,肯定是不能留了。不過你也不該問也不問我就偷走...」後面那句話是對著蓮心說的。他輕輕瞪了一眼蓮心。

蓮心看出來辛棄疾已經沒有太怪罪她的意思了。

但還是沒控制住,抽噎了一下,點頭:「我、我本是想為它找一位將士當新主人,然後問過叔父再送出去的。叔父,對不住,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

辛三郎輕聲:「父親。她也是好心。」

風聲呼嘯。

瀑布砸在岩石上,濺起躍得足有兩人高的水珠子。

辛棄疾長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罷了,罷了。萬物都有它們的壽數和靈氣啊。」他說,「我答應你了。等到回了隆興府,我就將它找個在前線拼殺的將士主人。」

他拍拍面前的欄杆,像在說服自己似的,喃喃:「跟著我沒用,它就是該跟著得用的主人才是...對,對,正該如此。」

明明蓮心最初的目的已達到了,她不知為何,卻只覺心下酸楚,感受不到快樂。

她走近一些,輕聲:「辛叔父,是我不好,非要這麼逼你...」

「蓮心,我沒有看錯你。你是個胸懷廣闊的孩子...胸懷廣闊,也許會給我們帶來一時的痛苦掙扎,但這是正確的,你不用懷疑自己。叔父只是在這樣的日子裡過得太久了,熟悉了,對自己太寬宥了。但這並不是對的。」

蓮心莫名覺得這話耳熟。再想想,這話好像三郎君也說過?

這時,由遠及近的范如玉的聲音打斷了幾人之間的沉默:「愣著做什麼?」

她在家中等了許久,未見眾人回來,便帶著幾個女使一同尋了過來:「還不吃飯?都多晚了。」

...

「今天是個好日子,事情都解決了。老辛的匕首有去處了,武寧縣丞那邊的關係也打通了,咱們終於能回隆興府了...」

范娘子和辛棄疾對視著,目光柔和,率先舉起杯盞:「我先敬辛帥一杯。」

蓮心第一個響應,也舉起杯子:「我也敬叔父一杯!」

辛三郎亦微笑斟滿杯盞,朝辛棄疾一致意。

「我也敬...」一旁辛二娘說了這句話,才發現自己的飲子找不見了,趕緊暈頭轉向找杯子,「咦?我的杯子呢...」

蓮心想幫辛二娘去夠遠處的銅壺,奈何她個頭矮,胳膊也不夠長,離銅壺仍差上幾寸,怎麼也夠不到。

最終,范娘子目不斜視,一手仍舉著杯盞,另一隻手輕輕一推,將壺推到了蓮心面前。

蓮心羨慕地「哇」一聲:「娘子手臂真修長!」惹得范娘子雖仍未轉頭,唇角卻輕輕彎了起來:「嘴甜的小鬼。」

蓮心才拿過銅壺,幫辛二娘滿上:「喏。」

辛二娘不好意思地看一眼范娘子,視線轉回來,捏捏蓮心的手,「多謝。」

辛三郎也將近旁的杯子默默遞給辛二郎。

辛二郎則沒說什麼,只垂臉飲酒不語。

辛棄疾被桌上所有人這麼一敬,素日常掛在臉上的笑這才終於慢慢回復了過來似的。

他不禁笑道:「好,好。」先與范娘子碰杯,隨即一杯杯將孩子們的敬酒都一口乾掉。

喝到最後,蓮心本有的拘謹和害怕都散了,只顧著抬頭:「哇...」

叔父究竟喝了多少了?他不會酒精中毒吧?

...這也太能喝了!

暮色四起,彩霞漫天,辛棄疾靠在窗邊又喝淨了杯中的酒。

迴轉過頭,剛好對上蓮心的眼神。

他不禁笑了。

他摸摸她的頭:「蓮心啊...」

蓮心膽戰心驚,摸了摸懷裡放著的匕首,以為他或許又要反悔:「哎,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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