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帶著些許擔憂的聲音把漢娜從回憶中喚醒。
漢娜用力晃了晃頭,胸膛湧出一股怒火,每每回憶起關於利奧軍功的事情,她就要忍不住生氣。
利奧憑什麼覺得小姐會忘了他們,利奧憑什麼自私的把她設定為遺產繼承人,利奧憑什麼自己為了找到小姐出生入死,而把她送到學校去,甚至小姐回來之後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關於小姐的消息。
要不是伊恩說漏了嘴,她現在都不知道小姐居然回來了。
該死的自私鬼,漢娜在心頭狠狠地咒罵了利奧幾句。
再一扭頭,她對上了艾琳寫滿了擔憂的眼神,剛要說出口的話忽然哽在了喉頭。
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她和利奧又憑什麼覺得這種事情就該瞞著小姐。
明明是小姐當初把他倆從最絕望的處境中解救了出來,之前遇到的所有事情也都是小姐想到了解決辦法,而且小姐遇到
困難時從來沒有瞞過他們。
她和利奧自然不能瞞著小姐,有時候倒戈只需要一個念頭。
漢娜道:「他去敵方營地竊取情報了,行動很困難,去了十個人,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大腿上的肉幾乎全爛了,在醫院裡住了快半年才勉強恢復過來,期間進了好多次搶救室。」
空曠的地道中漢娜的聲音尤為清晰,而艾琳也清楚的聽到了她語氣里的後怕。
大腦短暫的空白一瞬,什麼叫做大腿肉幾乎全爛了,艾琳茫然的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下通道的氧氣含量太少了,她幾乎喘不上氣。
「後來呢,他後來就退役了嗎?」艾琳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問出的這一句話。
「沒有,他傷好之後又去軍隊的秘密單位了,大部分人都以為他只是靠著偷越封鎖線倒買倒賣,其實這也是用來掩護他真實目的的一個途徑」,漢娜這次說的很簡短,
「利奧在這之後又拿了幾次特殊軍功,戰爭結束後政府本來想給他授勳,被他拒絕了,他用授勳的機會換來了一個國家認定的信託機構,現在貌似已經開始運轉了,聽說掙了不少錢,利奧把一部分錢捐給了災後重建。」
漢娜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聽的艾琳渾身發冷。
難怪那個信託機構能存在到21世紀,難怪伊恩他們會一直堅守著諾言,難怪她還能找到利奧。
胸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堵的艾琳幾乎說不出來一個字,強烈的愧疚鋪天蓋地的朝她席捲而來。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些」,艾琳聽到自己問道。
「利奧不讓說吧」,漢娜語氣略帶不滿,「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我們瞞著你,這有什麼好瞞的,他自己為了掙錢去拼搏軍功,跟小姐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怎麼能沒有關係。
艾琳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狼狽的伸手扶住牆面,指腹扣進黏膩的泥土,濕冷的窒息感迅速包裹上了她,如墜冰窟。
那個信託機構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她,這怎麼能跟她沒關係。
從1865到2025,足足160年,它運轉了這麼久,才把她帶回了十九世紀。
艾琳選修過金融,她自然清楚一個信託機構,即便是有國家和政府的支持,它在前期運轉的時候也是要消耗掉負責人的大部分心力,而想讓它存活的足夠久,自然要花費更多的心血。
「漢娜,你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我在哪裡嗎?」艾琳忽然出聲問,她甚至不假思索道:「你知道我來自兩百年後嗎?」
女孩猛然僵住了,她詫異的回過頭,震驚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訴艾琳她不知道這件事。
假如漢娜都不知道,那利奧呢,他到底是抱著一種怎麼樣的心態在尋找她。
他不知道她在哪裡,只能像大海撈針一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她,這是何等的絕望。
艾琳一眨眼,淚水撲簌簌的划過臉頰。
漢娜嘴唇顫抖的厲害,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輕聲道:
「我和利奧之後對過信息,小姐告訴他的生日跟我知道的生日不一樣,再加上小姐忽然學會了怎麼做衣服和語言習慣,我倆以為小姐是被不知名的魂魄奪取了身體,小姐剛失蹤的時候,利奧有一段時間找了很多女巫男巫,但一無所獲。」
「原來您竟然來自於未來,難怪我們一點消息都找不到。」
艾琳腦海中響起尖銳劇烈的耳鳴,她手腳冰涼的厲害,漢娜明明在她身邊,可艾琳卻覺得她的聲音忽近忽遠。
這樣不行,艾琳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
她得見到利奧。
她現在就得見到利奧。
她要問清楚利奧到底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才堅持不懈的找了她那麼久。
她需要一個理由。
腦海中的這個念頭迅速擴張放大,艾琳甚至都顧不上和漢娜說一聲,她踩在濕軟的泥土上,轉身就往來時的路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