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嘆了口氣:跟幼崽說話確實折壽,難怪輔導小學生作業致癌。
沒用的大人總是唉聲嘆氣,小朋友卻一點也不嫌棄他,耐心地解釋:「不是『你們』,是『我們』,『我們』當然是我和你啊,烏鴉大傻瓜!」
「行吧,咱倆還成一輩人了。」烏鴉放棄了跟幼崽溝通,「她生我?我生她還差不……」
他話音卡住,目光也凝固了——不遠處有一塊髒兮兮的玻璃窗,一道不知從哪掃過來的光路過,玻璃上映出了人影。
他看見小胖墩旁邊站著個削瘦的黑髮男性,全身幾乎只剩一具高大的骨架,整個人空蕩蕩的。自來卷的長髮垂到了腰間,髒兮兮的打著綹,蓋著一張鬼似的熟悉面孔——是他自己的臉。
他看著挺悽慘,但異常年輕,幾乎是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樣子。
一個念頭氣泡似的浮起,他恍恍惚惚地想:「這不是我剛遇到老師時候的年紀嗎?」
氣泡升到高處,「啪」一下消散,他回過神來。
「老師?」他又莫名其妙起來,「那是誰?我還有老師?就把我教得大字不識一個?」
「嬤嬤怎麼還沒回來?」胖墩揪著他的衣角探出頭,「我該回去啦。」
「對了,」烏鴉問胖墩,「你怎麼也來醫院了?」
「檢查身體,」小胖墩有點羞恥似的,扭扭捏捏地說,「我體重不達標。」
確實,這孩子不能再胖了。
烏鴉正想安慰孩子「好好鍛鍊肯定能瘦」,就聽胖墩愁道:「不達標我還得繼續增肥,唉。」
烏鴉噎住了,半天,他才氣如遊絲地擠出一句話:「寶貝兒,以什麼物種的標準看,咱還需要增肥?」
小胖墩皺著臉:「我們肥雛的標準呀!」
肥……什麼?
烏鴉想了想,蹲下跟胖墩面對面:「你知道的事好多啊,能不能教教我?」
這年紀的孩子都禁不住捧,胖墩聞言,立刻挺起胸脯:「嗯!」
「你叫什麼?」
「小六!」
「小六?」
好敷衍,還不如「烏鴉」。
「我是嬤嬤生的第六個漿果,就叫小六。不過其他種母生的第六個漿果也都叫『小六』,我們那有好多小六。」胖墩有點不高興,「不如你們的名字好聽。」
「嗯……那『肥雛』是什麼?我也是『肥雛』嗎?」烏鴉故意激他,「這些你不會也全知道吧?」
「我當然全知道!」胖墩攥著拳頭接受挑戰,「嗯……肥雛是什麼?肥雛就是我呀!你當然不是肥雛了,傻大個烏鴉,哪有你這麼柴的肥雛?」
很柴的烏鴉:「……」
「行!那我不是肥雛是什麼?」
胖墩小六:「你是種公呀!」
烏鴉一側歪,差點拍在門板上:「等……小哥哥,你說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