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些個夜晚他們都不敢放鬆警惕,就怕屠刀突然降臨。
乘著夜色他們進入京城,西宥首先去找李擇言,她自小就與李擇言瞎混,門房直接開門讓她進了。她輕車熟路走進臥房找人,剛推開門就與一刀鋒對上。
她反應迅速,果斷截住對方的動作,隨後道:「是我。」
李擇言聞言收刀,帶她進入臥室,她走進去,發現人全在裡面,就連世子文也在。
除了於文表情平淡以外,其他人的神經都有些緊繃,西宥挑眉,這是怎麼了?
「柚子,你可算回來了。」周安鑫一副找到主心骨的模樣,上前抱著她不撒手,「你都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西宥哭笑不得,「你經歷了什麼?」
陳臻上前把周安鑫拉開,替他回答:「這些天你不在,京城發生了很多事。」
「有一個怪物喜好侵占他人肉身,安鑫前前後後走了不下五次閻王殿,我們還算幸運,沒被惦記上。」
王逸林:「安平侯瘋了,他殺了很多人,最開始他還會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殺人,到最後他直接當街行兇,很多人都看到了,可大理寺就是不動他。」
西宥聽完,瞧了眼李擇言,他似乎清瘦了些,不知道幾個晚上沒睡過好覺,現下眼角下方能看出清晰的黑青。
她抿唇,問:「你們晚上就縮在這裡?也不睡覺?」
李擇言沉聲回答:「我守著,他們睡。」
李擇言的臥房並不很大,只有一張床,小的時候他們會橫躺著一起睡,那時候並不覺得擠。但現在他們都長大了,睡兩個人都伸展不開。
西宥眯著眼打量他們,沉默良久,實在想不通,只得出聲問:「怎麼睡?」
周安鑫伸手在床底下一通摸索,只聽啪嗒一聲,他從床底拉出另一張床,兩張床合在一起,幾個人擠一擠倒是能睡。
他炫耀一般看向西宥,「如何?是我做的。」
西宥手上那把摺扇就是周安鑫打造出來的,世上僅此一把。在她及笄那年,這幾個人尋遍天材地寶,瞞著她做了這把扇子。
那時她還因為沈遠揚不得弄髒衣裙的訓誡而失落,他們耍寶一般拿出扇子,告訴她這樣就不會弄髒裙子了。
周安鑫的手向來很巧。
*
晚風吹得人很清醒,西宥坐在屋頂望著天上的殘月,呼吸之間牽動體內的傷,越痛就越清醒。
她讓李擇言安心睡覺,李擇言累極了,便沒拒絕,把劍塞她懷裡就關上了房門。
她想到王逸林說的話,在心裡思索著怪物和賀執墨這一怪異舉動的關係。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有人步履翩翩走出房間,她低頭去看,對上來人清澈溫和的雙眼。
她的脖子忽然有些痛。
她於是想起他托李擇言交給她的那瓶藥,也想起他曾在她熟睡時給她上過藥。
在友人面前,她並未和他搭話。
於文好似一早就知道她在屋頂坐著,一出來便抬頭找她,把門關上,他走出幾步,嗓音一如既往溫和:「姑娘。」
她笑,眼睛彎彎的,很開心能和他說上話:「世子文。」
「要下來嗎?」他問,他好像總不放心她在上面。
西宥不搖頭,只是看著他,腦袋枕著膝蓋,頭偏著只露出半邊臉,對他說:「你會接著我嗎?」
還是這麼壞。
於文張唇復又閉上,不知想到什麼他垂下眼皮,這般容顏倒顯得月亮無情了起來。
西宥直勾勾地看著他,再次提問:「我現在下去你會接住我嗎?」
無情的該是世子文才對,她想。
於文看向她,仍是那副無懈可擊的溫柔面孔,「姑娘該知道我身體不佳的。」
這半個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讓這世子文又退回到了殼子裡,他明明也不是烏龜,為什麼就這麼愛躲起來呢?
西宥眼珠子轉了轉,「你知道鬼醫谷先生嗎?明天我讓他給你把把脈。」
西宥這話一出於文便明白她這段時間的消失是去幹什麼了,他苦笑,心情無比複雜。
良久,他問:「那……這些日子姑娘可有受委屈?」
西宥愣住,有一瞬的晃神,她立刻回過神來,從膝蓋窩裡抬起頭。胸口開始抽痛,那一天落下的後遺症還在,她看向於文,揚唇笑道:「我會讓自己受委屈嗎?」
於文靜靜地看著她,他不說話,她便也跟著沉默,臉上的笑就快維持不住,身上的痛卻還在燒著,在這月色下,她忽然就想起那天灼人的疼痛,她忽然就好委屈。
「要下來嗎?」他又問了。
她撇過頭不想說話。
「我接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