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於文仰頭看她,這次終於不再推託。
西宥一躍而下,紅裙隨風飄揚,她穩穩在於文身前落下,於文的手落了空,他委屈地看向她,似是在問她為什麼不讓他接住她。
西宥含笑握上他的手,她的手並不老實,一點點撐開於文的掌心,隨後五指強勢地擠入指縫,直至十指緊扣,直至終於如願看到面前人紅透的眼尾,她放聲大笑。
鬆開手,西宥跑去欣賞那兩把兵器,於文收攏五指,勉強平復跳個不停的心跳,他問:「姑娘可喜歡?」
西宥點頭,「秋水劍多年不面世,你是如何尋到的?」
秋水劍做工精湛,削鐵如泥,是鑄劍大師匯風的集大成之作,秋水劍輾轉落到一劍客手上,多少人趨之若鶩卻都死於秋水劍下,最後劍客與秋水劍一同消失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此乃友人相贈,姑娘若是喜歡便送與姑娘。」
「好啊。」
西宥手一伸,徑直拿起那把沉重的弓,她拉動弦,轉身面對於文,她笑得不懷好意,「你怕不怕?」
她並沒有上箭,拉弦的姿勢倒是駭人,仿佛她手上真的架了箭矢。
於文無奈看她,「姑娘要這弓?」
西宥點頭,她鬆開弦,空中隱有氣流翻滾,是那弦的餘威。
於文頭痛,張嘴勸說:「其實這秋水劍也很適合姑娘,姑娘可一併帶走……」
他話說到一半,看見西宥架起了箭,他恍惚間想起西宥那詭異的箭法,他不由走過去。
元山自詡百發百中是箇中高手,那日瞧見沈姑娘射箭卻是回屋子裡鬱悶了許久。
於文來到西宥身後,手搭上了西宥持弓的手。
於文生得高大,能完全把西宥包住,如此近的距離下西宥沒有絲毫緊張,反倒笑了,「你也好為人師麼?」
「若想上陣殺敵,好的箭法是必不可缺的。」
於文拉動西宥的手,弦鬆了,箭頃刻而出,他的目標是那片落葉,憑藉他的經驗來看,這一箭歪不了。
於文眼睜睜看著箭臨到落葉前拐了個彎,他重重閉上眼。
西宥好笑地仰頭看他,「你瞄了什麼?」
於文微笑不語,其實心裡在吐血。
「夫子文?」語調上揚,是她慣用的語氣。
於文:「可以親你嗎?」
西宥哈哈笑,「你是想我閉嘴吧?」
於文:「……」他終於明白傅鶴老先生為什麼會一氣之下隱退了,沈姑娘是真氣死人不償命啊!
西宥笑著放下弓,「今晚我在將軍府等你,別來太晚,知道了嗎?」
「是邀我用膳麼?」他已經習慣沈姑娘這種通知式的邀請了。
西宥勾唇,把弓挎在肩上,順帶著拿過箭筒,她輕輕搖頭,「並不全是。」
於文追問:「那是什麼?」
西宥跳上牆頭,她的背微弓著,手撐在石牆上,看起來像春天旺盛的野草,她偏頭沖他笑,「我輕薄了你,自然要對你負責呀。」
她說完就跳了下去,根本不管自己的一番話對於文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她想必是不知道的。
她也無需知道。
於文按住心口,久違的痛感席捲而來。這是痛的,然而愛意總攀附著劇痛,愛最滿的時候也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時候,他能說他不愛嗎?他能說他不痛嗎?
他早就給出了答案。
*
夜幕降臨,元山在城門關閉前將人領了進來。
兩名男子跳下馬車,兩人身段不俗,坐了許久的馬車可把他們難受壞了,一下馬車就開始活動筋骨。
「你家世子現在在哪?」蘇煜問元山。
元山稍稍擰眉,有些不確定,「世子不是在太子府就是在將軍府,屬下也說不出具體位置。」他收到密信就瞞著於文出城接人了,對於文的目前的行蹤還真不了解。
周北呈挑眉,「將軍府?」
蘇煜手搭著周北呈的肩,把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對方身上,他笑意盈盈,「哪個將軍府?」
「……」
元山瞧他們這樣就知道他們要做壞事了,他正猶豫要不要講,周北呈一把甩開蘇煜,大步流星走了,「走了阿煜,是燕平將軍。」
元山:「!」
*
於文來到將軍府,西宥已經等了許久,她抱手斜倚在門旁,若是無事她最會偷懶。
於文邁步走上台階,西宥慢悠悠站直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