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我告訴趙恩成和裘義,我是個理想主義者,為了我心中的信念我可以放棄一些世俗的東西。」
沈小桃不去看寧秉賀,她低著頭,靠在寧秉賀的懷裡:「陳靜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她媽媽手術結束了,病情剛有好轉。趙宇航去年剛入職,他剛買了房,還要還房貸……可是,可是你知道我當時為了進擎天考了多少場試嗎……多少個夜晚我學習學到深夜,為了業務我他媽的喝了多少酒,經我手的數字從來沒有出錯過,因為每次計算我都最起碼算兩遍以上。現場的苦我都能吃,沒叫過一聲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她不甘心。
不甘心任人擺布,更不甘心在這裡停滯不前。
難道只能如此了嗎?
難道必須向他們妥協?
沈小桃做不到向他們妥協,事實上,她連對寧秉賀妥協都做不到。
沈小桃想,自己上輩子應該是一根筆直的鋼筋,無論地震還是海嘯,她都能做到筆直不彎曲的那種。
她就是個犟種!
沈小桃攥著寧秉賀的衣角,悶聲問他:「你收到我發給你的郵件了?」
偶爾有路過的人步履匆匆,寧秉賀摸她的頭髮,將她護在懷裡:「收到了。普慈的法律部門已經正式起訴擎天了,這件事我會交給陸昘處理。」
沈小桃抹了剩下來的眼淚,抬起頭:「這件事還是陳靜和趙宇航告訴我的,我告訴他們我會自己解決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
沈小桃想讓寧秉賀想個其他的藉口來拆穿這件事,她來辭職就是不想將項目部的其餘人拖下水。
寧秉賀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還有空擔心別人。這點小事怎麼還哭上了呢?」
她都哭糊塗了,寧秉賀從來都不會讓她為難。
「我沒哭,我只是生氣,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呢,那是你的大樓,我只是討厭他們沒有契約精神。」沈小桃其實很抗拒讓寧秉賀看見自己這一面。她希望對方看見自己面對這種事時表現得更遊刃有餘些。
偏偏自己這個時候的表現糟透了。
寧秉賀看她的模樣哭笑不得,建新樓是陸昘和董事會的主意,一是為了面子工程,二是近年經濟下行,主動拿地皮也是向主管部門的單位示好。至於寧秉賀,無論在哪辦公,他都無所謂。
新大樓比現在的辦公地址離他家車距還遠了十分鐘,相比之下,寧秉賀更希望新樓能遲點建成。
「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可不是好的行為。」寧秉賀替她擦眼角沒幹的眼淚,「你辭職了就不是沈工了,以後是沈老闆了。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沈小桃透過邊上的不鏽鋼欄杆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她的臉被壓縮成了倭瓜,今早刷的眼睫毛成了蒼蠅腿,沈小桃從這個喪氣的倭瓜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震驚。
沈小桃用手捂住臉:「小叔,你能不看我嗎?」
寧秉賀還真就背過身去,不再去看沈小桃。
沈小桃坐在公共座椅上,將包里的補妝工具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她用氣墊將自己眼下那塊空缺給補上,又用卸妝水將自己的睫毛膏卸掉,化妝品的塑料盒子和包里的鑰匙在一塊撞得叮叮噹噹,過了好一會兒沈小桃才說好了。
寧秉賀轉過身來,看到了修補得差不多的沈小桃。
沈小桃看了眼時間,說要回去畫圖。她現在是無業游民,得自己找辦法賺錢。
寧秉賀也有事情,臨走前抱著她讓她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寧秉賀將下巴靠在她的發頂上,「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隨時等著你收留我了。」
沈小桃被寧秉賀抱著,她去拍寧秉賀的背:「等我忙完這段時間。」
寧秉賀說:「沈老闆說話要算話。」
「我不會再干預你的決定了,你想工作就工作,想去念書就念書,我尊重你。」寧秉賀捧住沈小桃的臉,在她額頭上落吻,「小桃,我只想你開心。」
放到之前的沈小桃肯定會崩潰到不知所措,可是現在躲在寧秉賀懷裡的沈小桃真的覺得這只是芝麻大的事情。
她像被貝殼保護的很好很柔軟的蚌肉,在水裡遊了很多年吃了很多難以吞咽的砂礫,在這一刻全部吐了出來。
她不用再用自己的身體去鍛造珍珠,也不用再時刻緊閉著蚌殼來保護自己。
沈小桃謝絕了寧秉賀讓王盛將她送回家的好意,她自己開著車回到了家,剛到家她就收到了陳靜的消息,陳靜問她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去辭職。
趙宇航建了一個三人的小群,兩人在裡面輪流質問沈小桃有沒有把自己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