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星女士是大學教授,無論長相還是穿著,都是一眼就能猜出這人多半是老師。除去冬天,其他三個季節總是穿各種款式的寬鬆長裙,明明有一頭堪稱時尚的大波浪,卻總是盤在腦後,再加上鼻樑上的無框眼鏡,無端顯得人嚴謹不少。
這直接導致裴硯面對母親的嚴謹氣質時難免產生一絲緊張。
開門之後趙女士見只有裴硯一人,又往他身後看,沒見到應敘,開口問:「小應還沒有下班?」
裴硯為父母拿出兩雙拖鞋,又接過來趙女士手裡的箱子:「嗯,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工作忙,比不了我,一般都能按時下班。」
趙女士點點頭:「你倆只要別因為這事兒吵架就好,你也多體諒體諒小應,你們兩個工作性質不同。」
裴硯乖乖應下來,心裡想的卻是:我們從來不吵架,關係確實沒到會吵架的那個程度,有什麼事一般就直接離婚了。
父母二人過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為了給應敘送牛排。雙方父母其實都不常來,心裡知道分寸,覺得應該多給年輕人獨立的,做父母的不好總是打擾。可如今人來了,趙女士又覺得這麼大的房子,實在是冷清,沒忍住嘮叨:「你說你也不會做飯,結婚之前我就總是說你,不要總是吃外賣,現在好了,兩個人結婚了,一個忙得不著家,一個在家裡也不做飯,這家哪裡有點兒家的樣子?」
裴硯眼觀鼻鼻觀心,自是沒什麼話用來反駁的,這家本來就沒有家的樣子。
裴硯不會做飯,應敘更是不會,兩個人的廚房技能也就是煮個面煎個牛排了。可他倆並不需要做飯這個環節,有的小情侶一起在廚房,煎個雞蛋都是一個從後頭摟著另一個,這哪兒是做飯?分明是在調情。要是換做應敘和裴硯,兩個人都不熟,一起在廚房或許也是尷尬。
趙女士說完,挽了袖子要親自下廚給小兩口做個晚飯,進廚房之前吩咐裴硯問問應敘幾點下班。裴硯真心覺得尷尬,他剛剛簽完一份離婚協議書,轉頭就要問自己的前夫幾點下班回家,裴硯拿著手機,磨磨蹭蹭發出去一條消息:「實在不好意思,我爸媽今天過來了,離婚的事情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他們說。我媽準備做飯,我也不好拒絕,你幾點回來?」
消息剛發出去沒有幾秒鐘,裴硯聽見密碼鎖傳來「滴」的一聲。
他轉頭,看見應敘的身影。
裴父一直坐在沙發上喝茶,這會兒倒是比裴硯先開口:「小應回來了?你媽剛剛還問你幾點下班呢。」
應敘往家裡看了一眼,裴父滿面笑容,裴硯坐在旁邊,做賊心虛一般對著自己滿臉抱歉。
應敘對裴家父母向來禮貌得周到:「爸,媽,過來怎麼沒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準備準備,還讓你們做飯,辛苦了。」裴硯對於應敘的配合併不意外,應敘確實是一個很體面的人,不會因為兩個人已經決定離婚就改變對裴硯父母的態度,只是這種體面裴硯如今看在眼裡卻並不寬心,他意識到原來以前的應敘也只是在演戲而已。想完這一點,裴硯也不得不覺得自己奇怪,當然是演戲,兩人本也不是真的愛侶,面對對方的父母不就是演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