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屏幕上映出一張臉,那張臉眉頭緊鎖。好似是對這套正在顯示中的方案有什麼不滿,可只有這張臉的主人知道,他早就走神了。應敘在想自己現在坐在這裡的意義,想下午從民政局出來,有一個瞬間被衝動打敗,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謊,說自己並不忙。
說實話,應敘的人生難得這麼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他會清楚地意識到,婚姻與工作竟然是如此不相同的兩件事。工作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只要把控好每一個細節,事件大概率會朝著預定的方向發展,就算行進過程中出現了偏差,補救也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可婚姻不同,應敘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婚姻走向,也完全不知道應該制定什麼樣的補救方案。
應敘是完全意義上的天之驕子,家庭條件優越,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上學的時候成績優異,工作的時候能力出眾,人生順利到幾乎讓人有些嫉妒了,人生順利到從來沒有人發現過應敘的重大缺陷——他好像並不明白人與人的交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應敘對著電腦發呆的半個小時後,裴硯從房間裡走出來。
寬鬆的西裝褲松松垮垮,一根皮帶收緊勒出來腰線,裴硯的腰是很細的,這一點應敘從來都很清楚。再往上看,酒紅色的真絲襯衫,扣子開了兩個,鎖骨好像是被刻意露出來,這顏色顯得裴硯更白了一些。
應敘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裴硯,不像是印象中多數時間裡的裴老師,倒像是一朵甚至有些濃墨重彩的玫瑰。
裴硯大大方方同應敘打了個招呼:「我出去一趟。」
應敘問:「去哪兒?」
裴硯沒打算瞞著自己的「前夫」:「酒吧,朋友約我出去慶祝單身。」
應敘沒找到合適的話來回應。
裴硯已經換好了鞋,朝他擺手:「走了啊。」
應敘及時叫住他:「今晚回來嗎?」
裴硯想了想:「明天周六,說不定喝多了就去張博那兒睡了。」
應敘: 「想回家的話可以叫我去接你。」
裴硯好像有些意外,轉頭看了應敘一眼,開了個玩笑:「應總,還給前夫當司機啊?離婚福利?」說完這句話,裴硯沒打算等應敘的回答,門已經關上了。
應敘吸了口氣,他根本不知道這件衣服是裴硯什麼時候買的。
實話實說,裴硯的穿衣風格一直都很……老實,這實在算不上什麼誇獎的詞語,大概跟職業有關。裴硯是個高中老師,平時總得注重為人師表的,身上穿黑白灰棕色系更多,就算寒暑假在家也總是穿最簡單的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