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五感澄明,血腥味和油膩感向來較凡人感知更烈十倍。即便御膳珍饈,一旦味道過重,都會變得如鯁在喉。
而沈時臻修真已三百餘載,五感在修煉中逐漸脫離了對世俗物質的依賴,那些凡間的珍饈美饌,在他口中皆寡淡無味,如同嚼蠟。
所以昨夜的那碗菜粥,他並未嘗出半分的滋味。
而今,為了使凡食濁氣與體內的毒素衝撞得更烈,他刻意撤去靈台屏障,放鬆了自己的感官。
然而,粥米入喉的剎那,甜膩如蜜的味道猛然在他口中炸開……
沈時臻眉心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他雖已三百餘載未曾進食,但深知菜粥之味絕非甜膩。
抬眸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他心中暗忖,莫非是毒素作祟,亦或是修真者的味覺與凡人有所差異,才使得這碗菜粥在他口中變得如此甜膩?
他不動聲色地咽下最後一口,甚至主動為自己剝殼了一枚雞蛋。
然而,這枚雞蛋的味道尚屬正常……
不知是否因為身份差異,他發現凡人少女始終恭敬地侍坐一旁,並未與他一同用膳。
待她收拾碗筷離去,沈時臻立即閉目調息。果然,腹中濁氣與毒素激烈衝撞,那些潛藏在靈脈深處的毒絲正漸漸顯形……
今晨,槿鶯特意往粥里多撒了把糖,卻見天命之子竟比昨日更加胃口大開,竟是將那碗甜得發膩的粥用得乾乾淨淨。
天命之子……原來,真的喪失味覺!
得知這一意外之喜,槿鶯懸著的心驟然落地,不再憂慮自己的廚藝會遭天命之子嫌棄,立刻變著花樣為天命之子獻上各式膳食。
反正不論她端上什麼,那位謫仙般的男子都會安靜用完,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槿鶯在做飯時便越發隨心所欲,放飛自我地把蜂蜜拌進鹹菜,把苦瓜和甜棗一鍋亂燉。
三日光陰匆匆而過,沈時臻體內的毒素已祛除小半,大部分被他巧妙地壓制在胃脘。體表的傷痕也已在靈力的滋養下,漸次結痂。
窗外飄來陣陣紅薯的焦香,混著柴火特有的暖意。
今日的午膳應當是紅薯。
思及此處,沈時臻便見少女笑靨如花,像只歡快的山雀輕盈地奔至跟前,發間還沾著些灶灰。
「仙長,紅薯還要再烤會兒,您先嘗嘗這水果吧。」
清脆悅耳的聲音,裹著蜜糖似的俏皮。
她將一枚紅艷艷的蘋果塞進他掌心,指尖無意中相觸,如蜻蜓點水般輕盈,又見她翩然轉身,開心地蹦跳著離開了房間。
在等待烤紅薯的間隙,槿鶯像往常一樣溜達到李瑩大伯家的雞棚里偷雞蛋。
她輕盈地翻入院中,輕車熟路地撒下穀粒聲東擊西。隨後,趁著群雞爭食的間隙,熟稔地摸走兩枚溫熱的蛋。
「死丫頭!你在做什麼!」
就在槿鶯正欲離開時,一道尖銳的呵斥從院子門口傳來。她抬眸望去,就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婦人站在那兒,一雙厲眼瞪著自己,帶著刻薄的威嚴。
見她毫無反應,反而像是沒看見自己一般,那婦女更加憤怒,她衝進院子,厲聲喝道:「死丫頭,膽子肥了,趁我們不在敢偷我們的雞蛋!」
說著,她抄起掃雞糞的掃把,一掃把狠狠地打了過來。
臉盲的槿鶯才反應過來,這個凶神惡煞的村婦是李瑩的大伯母李蓉。
掃把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砸下,槿鶯腰肢一扭,輕巧地旋身避開。那婦人收勢不及,反倒被自己的力道帶得踉蹌了兩步。
輪椅上的李福直勾勾盯著槿鶯,喉結滾動。
半月不見,李瑩這丫頭竟出落得如此水靈。
她的臉蛋白皙如玉,透著淡淡的桃粉。她的身材纖細婀娜,盈盈一握。一雙又圓又大的杏眸宛如兩汪清泉,輕輕地掃在他身上時,撓得他的人心都亂了。
坐在輪椅上的李福貪婪地注視著槿鶯,而一招未中的李蓉則憤怒地盯著她,惡狠狠地喊道:「還敢躲!站住!給我站住!」
槿鶯可不是那個在大伯一家的淫威下戰戰兢兢的凡人李瑩。她已尋得天命之子,整顆心都系在推動劇情上,哪有餘暇去理會這些凡塵瑣事。
她沒有興趣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正揣著兩枚溫熱的雞蛋,盤算著去看看自己的紅薯是否已經烤得焦香酥軟時,便見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正從瓦房內緩步而出。
槿鶯瞬間,袖子裡的空手猛地一把狠狠地掐在了大腿上。
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眸,瞬間染上了一抹緋紅。
硬是疼得被她擠出了一些水光。
一刻鐘後,本該準時送來膳食的少女,遲遲未歸。
沈時臻眼眸微斂。用於警戒的神識,也在同一時間捕捉到了雞舍里的爭執聲。
「伯母,我並沒有偷雞蛋。您和伯父不在的這半個月,都是我每日餵食照料……若不留神收走新下的蛋,它們不是被母雞啄破,就是被其他禽鳥偷食……」
「還敢頂嘴!」神識所及之處,尖銳的女聲驟然拔高,「雞蛋少了這麼多,不是你這丫頭自己嘴饞偷吃,還能是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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