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處處都寫滿了對他的情意。
她將自己整顆心赤誠相奉,愛得毫無保留。
反觀他自己,對她的感情始終帶著偏見與疏離。
思及此,沈時臻的眉眼間不自覺染上幾分猶疑。
傳道授業、生活照料,這些他都能盡責。
唯獨那顆真心,是他無法履行的承諾。
她既然主動提出,或許,讓她徹底死心,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眼眸里的波瀾散去,他喉結微動,終是頷首:「……好。」
便見少女眼眉一彎,忽而羞赧地輕咬下唇:「那私下裡,我們之間的稱呼是不是也該改改?『仙長』太過生分,『師叔『又差著輩分……」
原著里,明明有專屬稱呼的!都怪那該死的口口!
現在既然要補上缺失的劇情,兩人之間的稱呼也必須得換一換!
槿鶯張口就來:「當家的!」
對人類夫妻間的相處之道,槿鶯全憑在李家村那短短數月的見聞。
村裡的婦人們稱呼自家丈夫,無外乎是「當家的」、「孩兒他爹」或是「俺男人」這類鄉土味十足的稱謂。
雖然搞不懂這些稱呼有什麼區別,但槿鶯暗自比較了一番,覺得後兩個稱呼土裡土氣的,還是「當家的」聽著威風些。
沈時臻不知槿鶯心裡的小九九。
對於小姑娘口中親密卻又粗俗的稱呼,他神色微僵,輕咳一聲,道:「這……多是鄉野所用。」
他略作思忖。
「官人」、「相公」、「夫君」這些稱謂都太過正式親昵,與他們這般微妙的關係並不相稱。
思量再三,沈時臻輕聲道:「不若以姓氏加個』郎『字。喚我』沈郎『便好。」
這個稱呼恰到好處。
既是尋常對年輕男子的敬稱,又可作閨閣私語時的愛稱。於他這般清冷的性子而言,聽著既不會太過肉麻,又能全了這份表面夫妻的情分。
「沈郎,沈郎……」
軟糯的女聲帶著絲絲甜意,輕輕撓過耳畔。又是那種奇怪的、痒痒的感覺。
或許是這三百年間,無人敢這般稱呼他的原因,才會讓他這般陌生和無措。
手指不自覺地微微蜷曲,沈時臻微微垂眸。
「確實比』當家的『好聽。」槿鶯眉眼彎彎地念了兩遍,笑盈盈道,「那沈郎也別連名帶姓叫我呀。」
沈時臻一聽,生怕她再蹦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稱呼,忙不迭地應道:「李姑娘……」
「不要!還不如』瑩瑩姑娘』呢。可『瑩瑩姑娘』四個字太長了。」
她嘟著嘴搖頭,突然眼睛一亮:「叫我『瑩娘』吧!正好跟你的『沈郎』對上。」
「瑩……娘……」
三百年不涉凡塵,沈時臻早已忘卻俗世夫妻如何相處。可此刻,這再尋常不過的稱呼,卻讓他有些莫名地臉紅耳熱起來。
他從未這般侷促過,不禁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不該貿然答應這荒唐的提議。
可轉而一想,對方的要求並不過分。
他壞了她清白,她卻既不要他負責終生,也不強求真情實意。她所求不過半年光景,只為圓一個心愿,好徹底斷卻念想。
於情於理,他都該成全。
「那這半年,我能和沈郎同住洞府嗎?」
面對少女眼含期待,小心翼翼的詢問,沈時臻頷首,抬手間,原本空曠碩大的修煉室內,便多出一張素淨的床榻。
對於不能和沈時臻共睡那張靈氣四溢的寒玉床,槿鶯默默扼腕。
但轉念想到,日後自己能名正言順地吸納洞府靈氣修復妖丹,她又瞬間雀躍了起來,像只歡快的小雀,蹦蹦跳跳地在洞府里四處參觀。
沈時臻簡要地給她介紹完布局,便見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從角落裡輕輕捧起一隻花瓶,眼眉彎彎道:「沈郎,這是我送你的那束木槿嗎?」
藍紫色的花朵,層層疊疊,相互簇擁,但長時間未打理下,枝葉有些野蠻生長。
沈時臻沒想到這束木槿竟還生機勃勃地活著。
短暫的驚訝後,他輕輕頷首。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少女歡天喜地地將花瓶抱回修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