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你別惱嘛,實在是太香啦,前兒她來送,你們疑心她下藥,攔著不讓我吃,最後經郎中檢驗裡頭什麼都沒有,被你們偷偷分了,這回也該輪到我嘗嘗了吧!」
宋星糖一邊說,一邊悄悄用帕子擦去手裡的彩砂,眼睛溜溜亂轉,偷偷摸摸,要伸手去拿。
「冤枉啊,上回姑娘吃過飯,自己吃不下才塞給我們,可別賴我們偷嘴吃,被姑爺聽到要挨罵的。」
「姑娘自己胃口小,吃了這個就吃不下那個,怨不得旁人呀。」
見妙荷要把盤子端走,眼不見為淨,宋星糖頓時急了,「那我要吃,不吃飯不就成了?」
她把盤子圈在懷裡,護食的模樣讓妙荷哭笑不得。
「那可不成,姑爺有交代讓您好好吃飯,我們不聽話也是要挨罵的。」
「嗚嗚,魚魚怎麼這麼壞呀!我只是想吃個零嘴,我有什麼錯。」
她委屈巴巴地抱怨,嬌態十足,倒把一眾丫鬟婆子全逗笑了。
沈昭予也不自覺彎了唇角。
埋頭叩首的江行聽到這一聲輕笑,認命地閉上眼睛,長長嘆息。
「二夫人一入獄,老夫人就醒了,竟做主休了二夫人,何其涼薄狠心啊。你說這個節骨眼,二小姐怎麼反而和咱們這邊親近起來呢?」
「她沒了依靠,看清局勢,想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吧。」
「姑娘,您可別心軟就和她攪在一處,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星糖原本趁著眾人聊天,偷偷把糖糕往嘴裡塞。
結果此時忽然提她,眾人齊刷刷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這一口糖糕上不去下不來的,她用力捶一下胸口,咕咚一聲,生吞了下去。
嘴邊還沾著米渣,她卻不住搖頭,「我可沒偷吃,沒有!」
眾人:「……」
沈昭予無奈扶額,喃喃自語:「本王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小笨蛋……」
江行點頭,「可說是呢,您怎麼喜歡上這麼個笨蛋。」
沈昭予臉一拉,回身罵道:「她不是笨蛋,她只是腦袋受過傷,沒有旁人聰明而已。」
江行:?
怎麼,順著說也不行?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屬下失言。」
能屈能伸,他忍了。
沈昭予轉回身,繼續看向院中。
只見宋星糖嘿嘿笑一聲,赧然道:「對了,你們方才說什麼來著?」
妙荷拿帕子給她擦嘴,「我們在說,讓您小心二小姐。她雖不與大少爺一樣欺負您,但她到底是二房的,平日沉默寡言,關鍵時候能給大少爺出主意,又在生母被休時毫無異色,反而來拉攏姑娘您,這樣的人,叫奴婢想到一句話。」
「什麼話?」
「會咬人的狗,不叫。」
宋星糖蹙眉思忖,一時間沒言語。
等院裡眾人話題又換了兩輪,她才重重嘆一聲,說道:「我當然知道宋妤嬌不可深交,你們幾時見我向著她說話了?」
妙荷以前沒發現,此刻回想,倒確實如此。
「這倒也奇了,二小姐從來沒做過傷害姑娘的事,見面三分笑,為人很是親善和順,姑娘怎麼一直與她不親近呢?」
倘若宋妤嬌不是生在二房,只看她平日言行,實在叫人生不出警惕之心來。尤其是見著她被宋洛繁欺負,霜星院這些奴婢們甚至想為她出頭、打抱不平。
宋星糖歪著腦袋,「來和我說別人壞話的人,她本身就是個搬弄是非的人,沒準背著我還和別人說我的壞話呢,我才不要理她。」
這番知事明理的話一出,沈昭予的目光頓時柔軟。
眾人皆是一驚。
「二小姐說過誰的壞話?」
宋星糖道:「宋洛繁呀。」
李嬤嬤思忖片刻,說道:「大少爺平日沒少欺壓他這個妹妹,二爺與老夫人縱容偏心,就連二夫人都不護著自己的女兒,她心裡有怨言,發兩句牢騷,倒情有可原。」
宋星糖搖頭,「她埋怨沒錯,可她不該同我埋怨。她的兄長囂張跋扈不待見我,她有委屈,也同我說不著。」
宋星糖說不出聽到那些話時心裡的感覺。
她被宋洛繁指著鼻子罵的時候,被宋洛繁搶走愛物時,她都沒覺得委屈。
反而是宋妤嬌來訴苦,說她也遭受了怎樣的虐待時,她才後知後覺,品出心裡的苦澀來。
因為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所以這些話十年間從未對人提過。
宋妤嬌口中的那些「偏見」,與她自己遭受的比起來,其實九牛一毛。
但好在,宋星糖會忘記,所以起初也不覺得有什麼。
等長大一些,情況變得不同。
宋洛繁每每對她的言語欺凌過後,就在她快要忘記的時候,宋妤嬌都會跑過來,以一副同病相憐的姿態,同她訴說委屈。
她的確很喜歡聽人說宋洛繁的壞話,可不知為何,宋妤嬌每每說起,她只覺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