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在一旁止了眼淚,默默點頭。
老夫人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冷著一張臉看向郡王,「這件事,遲安沒錯。」
那麼誰有錯呢?郡王妃並著祝惜芸不約而同看向了蘇幼儀。
蘇幼儀垂頭,好險,郡王竟然狠心讓靈娘打掉孩子。
幸而,老夫人堅決要孩子,那麼她能退婚的勝算更大一些,就看郡王如何決斷了。
沒想到,郡王只猶豫了一瞬,他撿起地上的棍子再次甩向江遲安,「那麼只好打死這逆子,才能安蘇兄的心!」
此話一出,原本蹲在長凳旁的祝惜芸瞬間站了起來。
她本就哭了許久,現在為了給江遲安塗藥蹲了一會,現在又情緒激動站起來大喊:「別打了別打——」
沒喊完,祝惜芸就暈了過去。
彩菊連忙跑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老夫人抖著手指揮,「快,快!送到屋裡去!叫府醫來!」
一下子大家都回過神來,端水的,請府醫的,抬著祝惜芸往屋裡去的,還有郡王妃、郡王、老夫人並著一起往屋裡去了,大家都憂心祝惜芸的情況。
像炸了熱油的鍋忽然撤離猛火灶台,屋裡瞬間清淨了。
只剩下江遲安和蘇幼儀兩個人。
蘇幼儀也被嚇了一跳,但是片刻她就緩了過來,心裡已經涼了個徹徹底底。
她大概懂了,郡王為了蘇家情分,更不會讓蘇幼儀退婚成功。
畢竟,這情分在京都傳的人盡皆知,京都貴圈裡傳遍了江家好名聲。
若是自己退了婚拿嫁妝回姑蘇去,那這些人會怎麼看江家?
她更懂了,郡王根本沒想過讓她退婚成功,如今做戲一番,先是用江遲安苦肉計試探她心意。
見她心灰意冷,再用往日情分相勸。
見她固執己見,又用靈娘肚子裡的孩子的命做要挾。
最後,這些都行不通的時候,再把她摘出來被眾人憤恨,以此脅迫她就範。
一招招如綿里針,蘇幼儀今日才知道,郡王年輕時能撐著江家出了一個皇后,絕不是這幾年看起來那麼簡單。
現在眾人慌亂一團退去,今日之事不了了之,蘇幼儀此刻只覺心中麻木。
她看了看江遲安。
他後背上的血已經從衣服流了出來,沾到長凳上,但他仍迎著她的目光,逞強笑著和她說:「我沒事,幼儀。」
像小時候一樣。
那次他們兩個人才十歲,偷偷爬到樹上摘桃子,不小心掉下來,江遲安給蘇幼儀做人肉墊子。
她一點沒傷到,但是江遲安的後背被小石子硌出了血。
她擔心得哭出來,但是他就是這樣看著自己,笑了笑說:「我沒事,幼儀。」
那時候總覺得歲月悠長,恨不得快些長大。
可如今長大了,為什麼又懷念小時候呢?
蘇幼儀沒說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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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安今天雖然挨了打,但是他很開心,總歸,幼儀會和他成婚。
這婚事板上釘釘。
就算背上很痛流著血,他也能笑著說自己沒事。
祝惜芸不知道究竟好了沒。
郡王妃進屋去照看了一眼就出來給江遲安塗藥。
聽著母親在背後低聲哭泣,江遲安笑著安慰,「娘,我沒事,養兩天就好了。」
郡王妃手下輕柔,嗔道:「都打成這樣了,怎麼叫沒事?」
她環顧一周,沒看見蘇幼儀,悶悶道:「她就這樣走了?」
聲音中明顯透著不滿。
江遲安轉過身來,看著郡王妃,「母親,幼儀也是在氣頭上,您別和她生氣。歸根結底是我的錯,別傷了您和她的情分。」
蘇幼儀很敬重母親,江遲安知道,所以他不想因為這件事使二人有了嫌隙。
「她一個孩子,我和她生什麼氣?恐怕是她在生我的氣吧。她以後和你成親,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會虧待她,任她怎麼鬧騰。」不咸不淡這麼一句,郡王妃繼續給江遲安塗藥。
「幼儀是最乖順的,她怎麼會生您的氣?」江遲安繼續為蘇幼儀辯解,「她是在氣我。」
郡王妃卻不想再提起蘇幼儀,她嚴肅道:「背上有傷,這幾日不准再去找那狐媚子。」
顯然,郡王妃也是厭惡靈娘的。
這樣不檢點又來路不正的女子,若不是懷了遲安的孩子,恐怕這輩子不知道郡王府的地磚長什麼樣。
「娘,靈娘剛坐穩胎,這些日子又有些著涼,我得去看看她。」
「著涼那就叫她去醫館看看,你去看看有什麼用?難道你看一眼就能給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