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兄長如此矜貴,怎麼會接納她?
她不過是個孤女,而且,她與江遲安已有婚約。
「幼儀?幼儀。」江遲安在她面前擺了擺手。
蘇幼儀回過神來,再看江遲安,還是從前那樣璀璨明媚的眼睛,還有高高束起的馬尾,但是再沒有心動的感覺。
「我累了,想休息。」蘇幼儀送客。
江遲安見她不再像前幾日那樣抗拒靈娘,哭個不停,已經放心,知道自己不好再多打擾,蘇幼儀臉色並不好,確實需要休息。
「過幾日等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出府玩。」
他站起身往外走。
蘇幼儀沒答應,也沒相送。
終於走了,蘇幼儀鬆了一口氣,聽著江遲安走遠了,這才扶著桌子開始乾嘔。
她又聞到了那股水仙香氣,縈繞在室內。
「小姐,我這就去開窗通風,散散氣味。」桃溪緊趕著忙活。
桃溪知道自家小姐得了怪病,自從那日與靈娘碰面,聞到了她身上的水仙花香氣,從此以後便再也聞不得這氣味。
甚至,有時候並沒有這味道,但是小姐看著江遲安的臉,就感覺鼻尖氤氳起水仙味,經久不散。
桃溪拿起香爐要焚香,被蘇幼儀制止,「不必了,我們去墨回軒。」
墨回軒是江遲序的住處,離築春閣很遠。
蘇幼儀走得小腿酸痛,但是站在墨回軒門口的時候,又忽然不想進去了。
桃溪拎著食盒,裡面裝了蘇幼儀今日一大早起來做的各種糕點。
「小姐,要不我先進去和墨回軒的下人說一聲?」
要說給世子送東西探望,桃溪也是頭一遭,她心裡也有些害怕。
蘇幼儀正猶豫間,只見蒼許已經從院子裡出來。
「蘇姑娘。」蒼許道,「您來找世子嗎?他正好今日休假。」
不得不進去了,蘇幼儀道:「聽說兄長受傷了,我來看望,若是打擾,我就不進去了,你幫我把食盒給——」
不等她說完,蒼許已經躬身退至一旁,讓出正中的路。
「蘇姑娘,請。」
.......
屋裡瀰漫著苦澀的藥味,沖淡了許多蘇幼儀鼻尖若有若無的水仙花味,她覺得有些舒坦。
江遲序看起來確實傷得不輕,所以,往日衣冠端正,儀態端方的他此刻只穿了寢衣,斜靠著坐在拔步床上。
手中是一本古籍,日光打進來,正好照在他的手上。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此刻微微用力攥在書卷上,有青筋在手背透過皮膚一路隱到袖子裡。
袖子旁是他任由其散落的頭髮,他今天沒有束髮。
桃溪把食盒交給蘇幼儀,等在外面。
房間裡再沒有第三個人,所以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蘇幼儀還未走近,見此形狀,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止住腳步垂下頭。
「兄,兄長。」蘇幼儀咽了咽口水,不知為何,今日冒出來的那個大膽想法又涌了上來。
「過來。」
蘇幼儀往前走了兩步。
「到這來,離那麼遠做什麼?」江遲序始終沒從古籍上抬起頭,仿佛喊她過去只是想探討一番公務。
蘇幼儀又走了十幾步,停在離床前一步的距離。
她能看見江遲序的臉色比往常蒼白一分,未束髮的他看起來有些病態,抹去幾分平日裡的威嚴,此刻斜靠在那裡看書,竟有點溫柔。
若是真的與江遲序成婚,是不是平常也是這樣?
好像,也還行,看起來沒那麼難相處。
他把書放下,看著她,日光下有些淡的眸子如琥珀一般,他問:「手裡提的是什麼?」
「哦對,兄長。」蘇幼儀趕緊掐斷腦子裡的胡思亂想,「聽說您受傷了,我做了些糕點給
您。」
這好像是這十年來,蘇幼儀第一次給江遲序送東西。
這樣簡陋的禮品,恐怕他轉頭就會賞賜給下人吧。
「哦?」江遲序卻不像她想像的那樣沒興趣,他道,「拿來我嘗嘗。」
「啊?」蘇幼儀有些受寵若驚,她有些懊惱,今天早上趕時間,竟然沒有做最拿手的紅豆糕。
蘇幼儀動作利索,取了一塊茯苓糕,小心翼翼端給江遲序,心裡忐忑,。
她雖然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但是兄長常年跟在皇帝身邊做事,什麼樣的好東西沒吃過?
希望不要像郡主喝茶那樣言辭犀利,讓人下不來台。
然後蘇幼儀就看著江遲序接過小碟子,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拿起茯苓糕,吃了一口,似乎在細細品嘗,然後又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