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看見祝惜芸的眼睛亮了亮,挺直腰背。
「雖然有靈娘肚子裡一個孩子,但是,家族傳承,開枝散葉——」老夫人再次打量蘇幼儀,「遠遠不夠。」
祝惜芸更加坐不住,蘇幼儀似乎猜出接下來老夫人會說什麼。
果然,老夫人接著道:「芸兒無論家境、樣貌、品性都不差。」
「便由我做主,許給遲安。就是委屈了芸兒,與蘇幼儀做個平妻。」
雖然老夫人一開口,蘇幼儀就猜出來她要說什麼,但是真聽著這段話出口,心裡還是壓不住的難受。
這樣貶低,這樣明目張胆,再看祝惜芸,她那樣昂首挺胸,那樣理直氣壯。
蘇幼儀垂首看著眼前一碗血燕,心中波瀾後是徹底的平靜。
也好,兩個江夫人,今後自己提出和離的時候,應該阻礙會少很多。
郡王夫婦顯然沒料到這件事,震驚之餘是快速的權衡。
祝家的官全靠江家庇護,何來家境好?再看相貌,祝惜芸恐怕差的不止一點,品性更是......
況且,這平妻一事傳出去,恐怕京都上下對江家的讚譽要轉了風頭。
萬萬不可。
不等郡王妃開口,只聽江遲安跳起來大聲道:「我不同意!」
「祖母,我不要娶祝惜芸!」
郡王夫婦顯然沒料到江遲安竟然這麼反感與祝惜芸的婚事。
在他們眼中像小孩一樣的江遲安,好像已經長大了。
「遲安!你還小,不懂這些。」老夫人不容置喙,「蘇幼儀身份低微,行為舉止更是上不得台面,今後恐怕難操持郡王府上下。況且......難道你今後打算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
啪!是酒杯狠狠放在瓷盤上,瓷盤被打碎的聲音,從江遲序那邊傳來。
桌上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慎言。」江遲序臉色極差。
「哼。」老夫人昨日才和江遲序鬧起來過,現在並不想再與他起衝突,她扭頭看向江遲安。
「遲安,聽話!」
祝惜芸此刻已經眼淚汪汪,她衝著江遲安幾乎是哭求,「表哥——」
「我不要!」江遲安看了看蘇幼儀,堅定道:「無論如何,我只娶幼儀一個!」
老夫人當真動了氣,她拍著桌子道:「要是不娶芸兒,那你和蘇幼儀的婚事也作罷!」
江遲安脾氣也被逼了上來,他道:「若是不叫我娶幼儀,那我終身不娶!」
緊接著他又說:「什麼祝小姐朱小姐我都不要!我不稀罕!」
「你,你!」祝惜芸終於在桌上待不下去,哭著跑了。
蘇幼儀全當這一切沒看到一樣,低頭攪著那碗血燕。
今日是父親忌日,她不想再起波瀾。
最終,老夫人拗不過江遲安,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這頓飯仿佛一場鬧劇,江遲序有公務在身提前離去,剩下的人更沒了胃口,漸漸散去。
江遲安追著蘇幼儀跑出來,他拉住蘇幼儀。
「幼儀,你放心,我不可能娶祝惜芸。」
似是邀功。
腕間有些痛,她皺了皺眉把手抽出來,垂下眼睛,長長的眼睫遮住許多情緒,道:「婚期未到,小公子自重。」
說完轉身離去。
走開數步,她聽見江遲安在原地衝著她大喊:「幼儀!我只娶你一個!」
腳步如常,面色也沒變,蘇幼儀越走越遠。
似乎,江遲安還沉浸在自己偉大壯闊的情感中,還覺得他為蘇幼儀付出了許多許多。
她只覺疲憊、無味。
夜間,月隱膩雲,春風颳著碧水湖嗚咽,楊柳枝葉胡亂飄著,蘇幼儀隻身一人拎著竹籃來到擷芳閣北邊後山一處假山石後。
這裡人跡罕至。
她一身素衣,面朝南跪下,放置好火盆,拿出香燭紙錢點燃。
她磕頭,淚水蓄滿眼眶,她哽咽道:「爹爹,女兒很好,已經長大了。」
再磕頭,淚如雨下,她幾乎說不出話:「女兒就,就要嫁人了。」
再次磕頭,她哭得再也直不起腰來,乾脆趴伏在燃燒的紙錢前,「女兒...我,我...爹......」
她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這一陣子甚至這十年來種種浮現腦海中,但是她說不出,只是哭,只是喊著爹。
很小的時候,母親病逝,父親一人拉扯她長大,再無續弦。
蘇家是江南富紳,她娘死後,媒人幾乎踏破門檻,日日遊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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