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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耽誤吃,今日若是被我抓到他當真花天酒地,那就別怪我死活也要退婚了。」陶知春又吃了一大口。

「只是,恐怕柳夫人不會輕易鬆口。」

「我娘?」這下陶知春也沒心情吃了,說起陳年舊事,「我娘年輕時不顧家中反對,嫁了一名窮書生,跟著他吃了許多苦。偏那書生沒出息,考了一年又一年不得果。我娘吃得下苦也耐得住旁人恥笑。」

「少年時的情愛總是烈性些。」蘇幼儀點了點頭。

陶知春接著道:「可是,那書生竟然起了納妾的心思,還拿著我娘嫁妝錢在勾欄瓦舍尋了無數紅顏知己。我娘痛不欲生,外祖知道後更是火冒三丈,打斷那書生一條腿,逼著二人和離,然後把我娘嫁給了我爹做續弦。」

「我爹家境殷實,與我外祖家門當戶對,我娘自那以後再沒吃過苦,也不曾受人背后里念叨。」

又是一起陳年舊傷。

「人心易變。」蘇幼儀垂眸掩住些許落寞。

「所以啊,我娘自認年輕時吃過虧,便想著不叫我重蹈覆轍。三妻四妾甚至貌合神離都不打緊,最要緊的事捏住手中籌碼,好生把日子過得順心。」

「幼儀,我有些不明白,這樣難道就是對的嗎?」陶知春圓圓的眼睛看著她。

「我不知。」

如今江遲安雖傷了自己的心,但是曾經那些歡快時光卻做不得假。若是早知今日結果,十年前還會走近江遲安嗎?

她不知道。

「或許我娘說的是對的,但是我可能要等到她那個年紀才明白。」馬車慢慢減速,就快到了,陶知春眨了眨眼道,「而現在,我只想隨心所欲。」

說著,蘇幼儀被她戴上帷帽拉住手,從馬車上走下去。

盈內暖香瀰漫,歌舞聲、行酒聲不絕於耳,數名江南樂妓坐在台上彈奏琵琶,雖錯了幾個音,卻不妨礙台下無數年少公子往台上拋纏頭。

熱鬧非凡,蘇幼儀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這裡並非妓館,而是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貴族都會光顧的勾欄,晝夜歌舞不歇,酒菜一應俱全,有雅間供人清談,也有散落在大堂中的位置供人賞歌舞。

蘇幼儀隨著陶知春走過喧鬧的大堂,拾級而上,來到二樓略顯安靜的雅間,走廊里只能聽見幾聲樂器伴著幾嗓子婉轉曲調。

再往裡走,又多了些歡笑聲和狎昵嬌嗔,偶爾瞥過大堂中混坐一團的男男女女,甚至有些年輕公子喝多了酒就拽著舞娘親了上去,忽然想起前幾天那個吻,蘇幼儀耳尖泛紅。

「你怎麼耳朵這麼紅?」陶知春悄聲問。

「啊,這......知春,還沒到嗎?」蘇幼儀用冰涼的手捂了捂耳朵。

「快了快了。」

緊接著,來到一扇繪了鳶尾花的門前,聽得門內嬌笑聲伴著男子的調笑聲一陣陣傳來,還有幾聲別的男子的玩笑話,聲音或粗獷或尖細,略聽便知,這房間裡男女數名,圍坐飲酒正酣。

「王兄今日一擲千金,可不只是為了買你喝幾口酒這麼簡單啊,別想灌醉了他好偷懶。」緊接著是一陣不明意味的笑。

一聲嬌嗔道:「王公子若是不與奴家喝了這杯,今夜無論怎麼說,奴家都不依。」

......

陶知春看見蘇幼儀耳尖有枚紅痣,此刻正紅得不能再紅,罪孽啊,竟然無意中聽到這些。

「要不我們還是走吧。」她打起退堂鼓。

「來都來了,不弄個清楚麼?」反倒是蘇幼儀來了勁。

緊接著,屋裡傳來幾聲低吟和嬌嗔,然後是年輕男子的聲音:「都膩滑成這樣了,還說不依?來,再讓我揉揉。」

「哎呀,別——」

然後是啪的一聲,不知道一掌拍在了哪裡,只能聽得出那女子十分吃痛,悶悶哼了幾聲。

雖沒見到人,倒是倆人都聽得真真切切,年輕男子的聲音,就是陶知春的未婚夫,太常卿家小孫子,王從簡。

得了印證,二人實在是在這門外待不下去了,拉起手抬腳就要走,卻迎面撞上一彩衣女子,端著一壺酒。

「吆,稀客呀,竟從未見過二位姑娘。」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門內人聽得見。

屋裡聲音頓時消失,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往裡看,果然是四五個男子,或年輕或中年,並著三四個女子,身著柔紗,舉止妖嬈。

酒氣撲鼻而來,蘇幼儀皺眉往後退了一步。

來開門的女子上下打量二人,輕佻道:「怎麼,來一起喝酒的麼?」

蘇幼儀這才看清楚眼前這女人,鎖骨下大片裸露,襦裙前襟幾朵細紗揉做的花散亂,堪堪遮住幾處指痕,像是被誰一掌拍過又揉亂。

女子面色泛著紅,眼角眉梢皆是風情,正嘴角不經意勾起,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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