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崔逸白心裡嘆了一口氣。
院子還站著一個穿著淡綠色長衫的年輕小哥兒,沈新跟他頷首示意後,便坐在了木桌邊的凳子上。
撫平衣擺上的褶皺後,他問:「崔逸白,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不是把山楂糕和板栗餅的方子賣給了你叔叔,也就是五福齋的崔掌柜?」
「怎麼可能。」崔逸白笑了一下,「咱們可是簽了契約的,若是私自買賣方子可要賠整整一百兩,我就是豬油蒙了心,也不可能幹這樣的事。」
這件事咬死不能認。
「崔掌柜可不是這麼說的。」沈新玩味一笑,「他親口承認從你這買了山楂糕和板栗餅的方子。」
沈新拿出了一早準備的,模仿好的陳詞,放到崔逸白面前,「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叔叔的寫的?」
崔逸白擦了擦因汗模糊的眼睛,看清字跡那一刻,他瞳孔猛然一縮。
臉往前湊了湊,眼裡全是不可置信,這是他叔的字跡…
怎麼可能…
崔逸白勉強一笑,抵死不認道:「這不可能。」
沈新笑了一下,「證詞都在這裡了,你認或不認有什麼區別?」
「我現在給你兩種解決方案,第一個我現在就去縣衙擊鼓,讓縣令大人秉公辦理。第二個是你把違約金付了,這件事就一筆勾銷,我從此不再追究。」
沒等崔逸白說話,一旁的小哥兒便搶先說道:「我們付違約金。」
「小思。」崔逸白喊了他一聲,「你亂插什麼話?」
「不然呢?等著你進大牢吃板子嗎?」小哥兒瞪著眼看著他。
若真因為違約進了牢房,不光要面臨罰款,還要服刑。
崔逸白嘴角蠕動幾下,終究沒說出話來。
見人認下了這個事,沈新把那份供詞收了起來,「違約金一百兩,你們怎麼付?」
崔逸白咬了咬牙,「這房子市價一百二十兩,若沈掌柜願意,我們便把這房子抵給你。」
「當初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才一時動了歪念頭…」
「阿爹,我回來了。」稚嫩的童聲從門外傳了過來,一個六七歲,面色紅撲撲的男童跑了進來。
見到屋裡的陌生人,他看了阿爹一眼,快速挪了過去,抱住了他阿爹的腿。
王思思摸了摸小孩的頭,低聲說:「你先回屋,爹爹還有事和客人談。」
「好。」小孩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沈新目光一頓,等院子只剩他們三個人時,才開口道:「可以是可以,但如果崔掌柜把交易過程一字不落地寫下來,我可以免去二十兩銀子的違約金。」
還是給這一家三口留口飯吃吧。
「好,我寫。」崔逸白握了握拳。
沈新接過崔逸白的手書,又遞給崔逸白二十兩銀子,「一周內找好房子買家,去望江縣找我,我跟你來辦手續。」
「好。」崔逸白低聲說。
他回頭看了一眼房子,好似這麼多年的心血都化成了飛沫,不由慘然一笑。
王思思走到他身邊,輕聲說:「人還在,比什麼都強。」
平遙縣沒什麼特產,沈新吃了碗面,略逛了逛就回瞭望江縣。
夜色降臨,各家各戶的燈籠都掛上了房檐,沈新從懷裡掏出泛黃的房契遞給秦寧,得意一笑:「崔逸白賠給我們的違約金,還有一份他和崔瀚海的交易供詞。」
「相公好厲害。」秦寧接過契紙,細細看過,小心地放進匣子裡鎖好。
又說:「糕點品鑑會的帖子是發下去了,但明確說來的人沒幾個,墨書一打聽才知道,五福齋的崔掌柜也要辦一場宴會。」
「和我們同一天。」
第97章
「他消息還挺靈通的。」沈新挑了一下眉。
「崔掌柜在縣城經營多年, 和各個食客大都認識,想必大多數人都會去他那,咱們的糕點品鑑會怕是沒人來了。」秦寧細黑的眉毛皺在一起。
崔瀚海手裡的山楂糕和板栗餅的方子是真金白銀的從崔逸白手裡買的, 即使知道這兩樣方子出處不算清白, 也不過是商人手段, 對他不會有什麼大影響。
還是得從別處下手。
沈新沉吟片刻, 問:「今日那個鬧事的人來了嗎?」
「沒有。」秦寧搖了搖頭,「今天店裡生意還是有的,就是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