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驟然陷入寂靜, 昏暗的燈火下,眾人神色各異,沈新目光微移, 問:「諸位可有疑慮?」
幾息過後, 馮典史起身彎腰行禮, 勸阻道:「匪徒人數不明, 且窮凶極惡,縣衙的巡檢兵加上衙差滿打滿算加起來不過四十之數,而大家從未真真正正上過戰場,如何能打得過他們?」
「我為縣令, 自當身先士卒, 衝鋒陷陣, 山匪下山搶劫商隊必然是精銳, 十幾個精銳,那這伙山匪的人數不會超過五十。」沈新玩味一笑, 「諸位怕是安逸日子過久了,幾個毛賊而已, 瞻前顧後。」
葉縣尉挺直腰身,沉聲道:「山匪行蹤不定,老巢必然隱蔽,等咱們到了燕陽山, 那裡正是最黑的時刻, 視線受阻,更是大大加大了尋找和進攻的難度, 大人還是要三思為好。」
宋雲風心思微轉,起身行禮緊接著說:「大人,燕陽山地處昭平和曲陽兩縣之間, 不若明日大人與曲陽縣令商議一番,共同剿匪,定然能大獲全勝。」
沈新笑了一下,「巧了,本官這裡有能找到山匪老巢的神兵。」
伴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坐在上首的秦寧勾了勾嘴角,顯然已經知道了沈新未盡的意思。
沈新走到大堂門口,高聲道:「灰灰。」
「嗷嗚。」
灰灰竄進屋內,兩年多的時間,灰灰已經從從手掌大小到了沈新膝蓋部位,身形矯健結實,一身黑毛養的油光鋥亮。
沈新揉了揉灰灰的頭,笑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家從小養到大的灰灰,鼻子靈的很,找到山匪老巢不在話下。」
就在這時,明見走到了大堂門口,他躬身行禮道:「大人,人齊了。」
「諸位可還有疑問?」沈新回身,慢步到秦寧身邊問。
見縣令心意決絕,許主薄心裡嘆了一口氣,拱手道:「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其他人緊接著也直接說。
秦寧適時開口道:「相公,晚飯已經備好了,要不要運到前廳來?」
「好。」沈新笑了一下,忍住想摸秦寧手的心思。
底下的人行動迅速,不過一刻鐘,大堂前面的空地,瀰漫著各類菜香,肉香和眾人的私語聲。
大堂內,沈新正在交代事情,「縣衙空懸,今夜還望馮典史和許主薄坐鎮縣衙,辛苦一日,明日給你們放一天假。」
你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想的還挺周全,許主薄皮笑肉不笑道,「吾等自當竭盡全力,大人言重。」
沈新點點頭,繼續說:「明長和唯勵,你們兩個今日在內堂外守夜吧。」
「墨書,你去房頂上監視各方動靜,如若有來人進犯,立即射殺。」
「是。」三人齊齊拱手道。
「斐濟兄,你一會兒…」沈新話還沒說話,就感到秦寧在扯他的袖子。
他頓了頓,「算了,大家先去吃飯,剩下的事一會兒再說。」
「是,大人。」
等屋裡只剩下沈新和秦寧兩個人時,沈新牽過秦寧的手,說:「知我者,阿寧也。」
秦寧眼角微彎,「斐濟不能和你一起去,他是小哥兒,這路上太危險了。」
沈新挑起的眉毛還沒放下去,他愣了一下,思索片刻道:「那他來這是來投奔咱們的?不想嫁人?」
「你怎麼猜到的?」秦寧眼睛瞪大了一瞬。
「讀書識禮,見過天地遼闊,體驗父權制度下男人的優勢,又如何甘心放棄這樣的生活,讓渡自己本該有的權力。」沈新陳述道。
秦寧想到見過的哥兒和女子嫁人後的生活,忍不住點點頭。
見到秦寧紅腫的手背,沈新眼底暗了一瞬,他拉過秦寧的右手輕吻了一下,「這裡的蚊蟲太大了,桂花坳四面環山,資源豐富,我找了許多驅蟲驅蚊的草藥回來,先往門窗上放一放,明日再讓他們製成粉末,佩戴在身上。」
「那裡豈不是有很多新鮮果子和花?」秦寧眼裡亮了一瞬。
「是,杏溪村有很多杏樹,可以跟他們談批量訂購。」沈新又提醒道,「今夜阿寧睡前把袖箭放在床頭,小心為上。」
「不要皺眉。」秦寧踮起腳摸了摸沈新的額間,「不必擔憂家裡這些事,我能處理好,相公辛苦一天,先吃飯吧。」
「好。」他牽起秦寧的手。
飯畢,沈新走到前庭,望著整齊肅穆站成兩排的小兵,擺手制止了大家行禮的動作,朗聲道:「燕陽山生了匪患,對過往商隊打殺劫掠,若任由其發展壯大,長此以往,昭平縣必然損失重大,本官欲剿滅山匪,諸位可願與我同往,保護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