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縣尉說的是。」許主薄壓下心中冒出的火氣,皮笑肉不笑道,「謝謝縣令大人。」
村口找夏蟬的幾個小孩本來拘謹的神色在見到於木棗時驟然放鬆下來,他們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白嫩的屁股被陽光照的鋥亮,幾人圍繞在於木棗身旁嘰嘰喳喳,「棗子哥哥回來啦。」
「棗子哥哥回來啦。」
今日跟著的兩名捕快步走進村中,一邊走一邊沉聲道:「村長在何處,縣令大人親至,趕快出來回話?」
雙竹村的村長接近四十歲,面容溝壑,皮膚黝黑,顯老不少,沈新照顧著他的腳步,邊走邊問著村裡的人口情況和土地情況。
雙竹村水源不豐,平日飲水全靠後山上的小山泉,有些緊張。
好在這邊夏季雨水豐富,各家各戶有很多儲水陶罐留著裝雨水灌溉農田。
而且山上自然豐富豐富,有些老人也會賣手工編織的竹筐賺些銀子,日子過的緊緊巴巴,餓死的人少,病死的人倒是更多一些。
將近兩尺的陶罐手感光滑,陶土上乘,色澤溫潤,燒制的人明顯對溫度把控很精確,沈新起了心思,他問,「這些陶罐子是在哪裡買的?」
「是村里老關頭自己琢磨做出來的。」村長面色誠惶誠恐,生怕哪裡犯錯,「外面的罐子賣的又貴又小,這才想著自己做陶罐,能省些是些。」
在這個信息匱乏的村落,這個老關頭不僅建了一個陶窯,又燒制了陶罐,不管是別人教的還是自己琢磨的,都是可造之材,沈新笑道:「這人在哪裡?可否帶本官去見見?」
「回大人,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家裡。」村長沉默幾息,回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前走,也有人小跑著去了老關頭家。
於木棗看著人群里眼神躲閃的後娘和低頭沉默的親爹,心中五味雜陳。
以往在他眼裡,他後娘就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大山,不過短短几日,再見到他後娘,心中全然沒了害怕的情緒。
於木棗有些恍然,往日種種仿佛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一樣。
他跟肖捕快說了一聲,脫離了隊伍,找到他爹娘去了僻靜處,輕聲道:「爹,娘。」
「棗哥兒回來了?」肖氏瑟縮一下,面容討好道,於木棗的親爹依然沉默不語。
到底不想讓他爹太難堪,於木棗深呼一口氣,「我以後就在縣令家做活了,那樁親事雖然不作數了,但我也算是死了一次,以後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孩子吧。」
「棗哥兒…」於木棗他爹雙眼通紅,神色愧疚,連一句挽回的話也說不出口。
肖氏忐忑的心放下大半,心裡鬆了一口氣,她的銀子保住了。
於木棗想了想,最後提醒一句:「縣令大人要大力發展昭平縣,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大家也不要在想些歪心思了,免得害人害己。」
「棗哥兒說得是。」肖氏咧了咧嘴,好聽的話像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冒,「縣令大人一看就是天上地人,跟我們這些土裡刨食的可不一樣…」
老關頭,原名關大石,以前在官窯里做過燒窯工,年輕氣盛時得罪了人,被發配到了廣安府一處破敗的陶窯,一氣之下,他索性不幹了,回了老家,往後的日子雖然平淡,但也不是沒有樂趣。
「關叔,縣令大人來了咱們村,說是想了解你做的陶罐,已經往這邊來了,快出門跪迎吧。」楊老三是老關頭收的大徒弟,他跑的氣喘吁吁,神色焦急。
「縣令大人?」關大石心中詫異,難不成是他擅自使用了官窯里的手法被發現了?他「蹭」的一下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快步向門口走去。
「拜見縣令大人。」關大石保持神色平靜,恭敬道。
「關師傅快快起身。」聲音中氣十足,身體看上去也很健壯,這可是個幹活的好苗子啊,沈新笑眯眯道,「你做的陶罐很不錯,一看就知道手藝精湛,這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還是以前有過經驗?」
「以前做過幾年燒窯工,有些粗淺的經驗。」關大石遲疑片刻,答道。
沈新闡述來意:「本官打算建一座制瓷廠,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不知關師傅可有製作瓷器或者建瓷窯的經驗?可願來廠里工作?」
「制瓷廠?」關大石眼裡閃過迷茫,這是什麼?
「製作瓷器的工廠,類似官窯。」沈新解釋道。
「小老兒只會窯里做些粗淺的活計,恐難以勝任。」關大石年紀大了,心性也不比從前敢打敢拼,他委婉拒絕道。
「不著急,如今制瓷廠還沒建好,關師傅多考慮考慮也是應當的。過兩日瓷窯廠建好了,歡迎關師傅來應聘,廠子剛建好,工錢不多,燒窯工每日六十文,銀錢雖然不多,但往後盈利了待遇會越來越好的。」沈新又說。
一日六十文,一個月就是將近二兩的銀子,他一年才能賺這個數,關大石有點意動。
在場之人一片譁然,沈新不管後面的竊竊私語聲,繼續問:「不知關師傅的陶土何處獲得?」
「翻過後山的第二座山上有黏土,草民一般都是在那裡取陶土。」關大石實話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