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嫵想了想,說道:「這樣吧,軍資的訂單已經給出去了,被服廠里還有幾單民用訂單,讓陸記做吧。」
王籌這才鬆了口氣,給沈嫵作揖道:「多謝五姑娘體諒。」
因著還有別人,王籌並沒有多待,事情說完就離開了。
白九娘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說道:「這位王縣令倒是個有情義的人。」難得有讀書人不嫌棄同窗是商戶出身,還不惜臉面為其奔走。
沈嫵對此不置可否。
與白九娘吃完飯,她就順道去了被服廠。
最近為了趕製軍服,所有工人都在加班加點的幹活。
暑天難耐,沈嫵害怕有工人勞累中暑,她特地讓大夫開了消暑的涼茶方子,又讓人買了藥材,在廠里熬煮了,給工人們喝。
費管事感嘆道:「難為姑娘這樣仁慈,還記掛著底下的人。」
沈嫵笑了笑,與他商量道:「現如今廠里的工人數量不少,我琢磨著辦個食堂,也方便些。除了工人們可以在食堂吃飯,還可以打飯回去給家裡人。」
因著他們廠的工人多數是三十來歲的婦人,一家主婦,她們出來做工,家裡的老人孩子難免吃不上飯,倒不如廠子里一併將這些解決了。
沈嫵大概算過,如果開辦食堂,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絕對不會虧本。如此還能凝聚人心。
費管事自然不會反駁東家的意見,聞言忙點頭說立即就安排。
沈嫵就道:「算著日子,嚴秀秀也該回來了,食堂的事就交給她來辦吧。」
費管事渾身一個激靈,小東家這是要對嚴秀秀委以重任了。雖然姑娘早有暗示,會培養嚴秀秀做被服廠的管事,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小東家真的用了女子為自己辦事。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正是十五及笄的年歲,一直在家裡嬌養著,他沒捨得送到府里伺候主子,想著到了年紀就給相看一門家境殷實的婆家。
但此刻見了嚴秀秀的崛起,他不由有些猶豫。
其實小女兒也可以等兩年再成親,趁著自己還是管事的,可以將她送到五姑娘身邊學學世事人情,不奢望有嚴秀秀這般好的前程,但好歹能自己養活自己,就算將來去了婆家也能被高看一眼。
嚴秀秀回來的時候,官府的訂單剛剛交貨,此時距離西北邊軍與大涼開戰已經兩月有餘。
有不少消息從西北斷斷續續傳來,一會兒說大成連敗了三場,主將鎮南候被皇帝治了罪,一會兒說有將帥被大涼軍俘虜,還有人說朝廷里出了叛徒,向大涼出賣軍情報。
真真假假,誰也分辨不清。
沈嫵雖然也關注西北戰事,但更操心眼下的事。
雲鑒和沈諾這回也隨著田豐的車隊回來了。
一見到沈嫵就搖頭。
方家窯廠的背景很複雜,根本不懼沈家。
「方家窯廠已經燒出了礬紅,並且連吹釉法也學了去,好在我親自出面,穩住了窯廠的老客戶,但即便如此,窯廠的利潤還是縮水了不少。」雲鑒有些沮喪的說道。
沈嫵嘆息一聲,安慰道:「好歹只是方家窯廠一家,大不了以後兩家將市場劃分開,雲家窯廠占北邊,方家窯廠占南邊。」
市場劃分,這是雲鑒走時和沈嫵商量出來的解決辦法。想著就此與方家窯廠協商。
但顯然方家窯廠沒答應。
大成朝北方多權貴,權貴們大多喜愛礬紅這樣色彩濃重的瓷器,南方多世家,學風盛行,而文人多喜愛色彩文雅素靜的瓷器。
礬紅在北方比南方受歡迎。
雲鑒道:「我查到方家窯廠實際的東家是承恩公府的次子趙清鶴。」
沈嫵眼里划過一絲意外。
承恩公府是當今皇后的母家。雖然皇后所出的嫡子早夭,但皇后地位依然穩固。
事情到這一步,雲鑒只能自認倒霉,這個虧不想吃也得吃了。
「阿嫵,窯廠的事我已經全權交付給夏管事了,我要專心備考參加今年的秋闈。」雲鑒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經此一遭,他也算看明白了,權勢是個好東西,只有手握權利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現在的他甚至連家業也守不住,可笑之前還奢望娶到那樣門第的女子。
他能想通這些,沈嫵還挺欣慰的。
雲鑒的性子說的好聽些是隨遇而安,說的不好聽就是不思進取,隨波逐流。
之前為了給雲箏找個好親事,他才下決心好好念書,勉強考中了秀才。之後就又消極怠工起來,看著似是對考舉人沒什麼想法了。
如今,丟了一個配方,卻誤打誤撞激發出了他的上進心,倒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