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刀光寒芒,人影晃動糾纏。
那黑衣人分明是發了狠,攻勢來得迅猛而狠辣。刀影如疾風驟雨,竟讓人無半點喘息之機。他竟是不要命一般,竟生扛著容朔的招式,將短刃再次直逼林清如心口,讓人難以招架。
只瞬息之間就到了眼前。
這次,再無其他可以阻攔。
然而林清如突然只覺手腕一緊,緊接著那琥珀木香的氣息又湧入鼻尖,容朔的臂膀環在了她的身前。
似有裂帛之聲,如刀刃切開瓜果,如烈風席捲黃沙。
林清如只感覺容朔的身形與黑衣人的動作皆是一滯,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接踵而來的天旋地轉便讓她有不知所措的眩暈,是容朔抱著她躲閃了分毫。
在那一瞬,她似乎聽到容朔在她耳邊低低地悶哼了一聲,朦朧得如同月色,聽不真切。
她抬眸望去,只見手中突然沒了那柄鋒利的寒芒。他眸中似有一閃而過的慌亂,轉身欲跑。
她見狀忙推開容朔,抬腿便是一腳,狠狠踢在黑衣人的側腰之上。
急欲逃跑的黑衣人被她這猛烈的一腳踢得一個趔趄,卻不敢有半分停留。
林清如趁著他吃痛之際,眼疾手快上前便想按住他的雙手。只是那黑衣人動作極快,林清如的手方探至他的腰間錦囊,他的雙手便已經擰身躲過。
手中還抓著他腰間錦囊,林清如自然不肯輕易放手。而黑衣人急欲奔逃,一時間似乎也管不了這麼多。
兩人相反的力道同時施加於錦囊之上。只聽得「嘶拉」一聲,錦囊應聲而裂。
緊接著便是一陣「嘩啦」的落地之聲,如同落滿玉盤的大珠小珠,歡快地跳躍著滾落了一地。
滿地的麥芽糖,在滾落之後逐漸趨於安靜,躺在地面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林清如的瞳孔驟然緊縮。
而黑衣人趁著林清如愣神的一瞬,足尖狠狠朝前一蹬,眨眼間便飛奔而去。
一時間顧不上其他,林清如抬腿便欲朝前追去。只是那黑衣人動作極快,在月色掩映之下,很快便不見蹤影。
林清如茫然地看著散落了一地的麥芽糖。
耳旁有風聲呼嘯而過,在這一瞬似乎無限放大在自己耳邊。而比風聲更大的,是她的心跳。
說不上來是因為方才的打鬥,還是此刻的所見,心臟咚咚之聲如擂戰鼓,她忽然有難以喘息的心悸之感。於是她深深地呼吸,想要平復此刻激烈的心緒。
她蹲下身,撿起一顆被摔得破碎的麥芽糖。淡黃色的晶瑩給她的指尖帶來黏膩的觸感。這樣的觸感,在握上之前難以發現,在握上之後又難以去除。
隱秘不察,卻又如跗骨之蛆。
突然散落滿的麥芽糖意味著什麼,對林清如來說幾乎不言而喻。曾經害死父親的人,如今也想害死自己。
她居然和當年的真兇,在此刻擦肩而過。
說不上來是茫然還是失落的心緒充斥在心中,還有未能抓住兇手的懊惱。
只差毫釐。
如果她當時的反應再快些,或者是準備再充分一些,或許能夠將其抓住。這樣,當年的真相或許能夠撥雲見日。
林清如這才有時間想起方才來不及想的種種疑惑之處。
這兇手來得突然而古怪。但目的卻十分明確,那便是要取了自己的性命。因此才會生抗容朔的夾擊,以全力對自己進行攻擊。
還有那柄短刃,鋒利尖銳,吹毛立斷。而黑衣人對那柄短刃的使用熟稔而老練,一定是多年使用。難道他就是用這柄匕首割掉了他們的舌頭麼?
心口有鈍痛傳來。林清如想到短刃指向胸口的那一瞬,同樣的,只差毫釐。
這是一場你死我亡的鬥爭。
今日,如果沒有容朔,自己會不會也會如同當年的父親一樣。
只是方才被容朔抱住的那一瞬,裂帛之聲是為何物。而黑衣人在逃跑之時,又為何不見他手中短刃?腦中思緒萬千的林清如這才發現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安靜的街道之上,耳旁似有有細微的滴答之聲。夜風拂過,帶來一陣隱約的腥甜之氣。
她驟然回眸,看向不遠處的容朔。
容朔半倚在街邊的桑樹之下,或許是月色映襯的緣故,容朔那張絕世容顏之上,有近乎詭異的蒼白。他半闔著眼,林清如從那蒼白的面色中,看出了平日不相符的脆弱之感。
似乎是感受到林清如的視線,他抬眸回望林清如,以一如既往漫不經心的笑意。
林清如還未來得及走近,街頭又似有腳步聲傳來。風聲鶴唳之際,林清如不由得再次心生警惕,目光死死鎖住腳步的方向。
噠噠的腳步由遠及近,卻還帶著爽朗活潑的說笑之意,「小仵作!你怎得這般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