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側的余衍瞧著簡席迎的做派翻了個白眼,生生瞧得人牙酸,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快速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那些人又再次聊著自己的,早對此習以為常。
這些人都是他叫來的,誰讓簡席迎這祖宗每次喝酒都要熱鬧,於是一喊二,二喊三,這裡幾乎有二十來號人,各種香水味混雜在一起熏得人頭暈。
「席迎,你不是要喝酒,別在那兒玩了。」余衍揉著眉心,招呼了一聲。
那邊簡席迎這才抬頭看向他發小,不羈的眉眼帶著一絲笑意,像是對他話語中明顯不耐的回應。
「也對,辛苦你組織酒局,該喝一杯。」
簡席迎端著手中那杯酒衝著余衍點了一下,眨著眼喝了下去,那肆意瀟灑的做派引得在場的女孩子都看了過來,只可惜那些人都清楚這位爺只喜歡男的,於是看了一瞬又悻悻收回視線,嘈雜的說話聲再次響起。
反觀余衍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坐在人群中,不像是來這兒喝酒的,反倒像是要去開會,一種彆扭的正經。
「下午醫生怎麼說?」
余衍慢條斯理地將袖口往上卷了兩圈,記起這人電話里的話隨口問道。
聽見這話,簡席迎挑眉嘖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那團紙扔給余衍,「那醫生說我是因為壓力太大才會做噩夢。」
說話間,他察覺到放在桌上的酒杯又被續上了酒,他意外地看了一眼,那服務員只低著頭幹著自己的事,可再仔細看去發現他的手部動作十分僵硬,在絢麗的燈光下莫名詭異。
簡席迎只覺得心臟忽地猛跳了一下,再看時那人已經退到陰影里了。
「你這一帆風順的日子也算是遇著了一點困難。」
余衍說這話時帶著明顯的戲謔,像是在嘖嘖稱奇一般,簡席迎看過去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他忽略了那點不對勁再次投入熱鬧的酒局當中。
在場的都是年輕人,玩起遊戲來百無禁忌,簡席迎在灌了別人三四杯酒之後,終是輸了一局,原本一旁的小魚想幫他喝掉,卻又被眾人起鬨著作罷。
簡席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下去,杯子被手指勾住,手掌倒轉輕輕晃了晃,動作間滿是肆意灑脫。
周圍的人笑著誇讚了幾聲,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那位一直沒有開口的服務員。
簡席迎不經意間與他對上眼,只看見一雙漆黑的眸子正靜靜望著他。
眼中的光在陰影中多了一分猙獰,無端透出幾分凶意,可再看又恢復了正常,那人微低著頭,面上是一貫禮貌的笑容。
可在剛剛對視間一股從骨子裡生出的冷意緩緩將簡席迎包裹,他恍惚了一瞬才皺著眉將杯子放回桌面。
不知什麼時候他有種被窺伺的不安,明明周圍都是人,歡笑熱鬧的氛圍卻生生讓他感到恐懼。
細細看去,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眼睛彎成一條線,嘴巴大張著,雙手在半空中揮舞。
簡席迎瞧著這場景原本亢奮的情緒瞬間冷了下來。
這不正常。
第2章
簡席迎眼中的畫面隨著突然的心悸變得光怪陸離,那些嘈雜的聲音也變成了呼呼的風聲,他瑟縮了一下身子,不斷向後靠,直到背部抵到沙發背才安心了一點。
可漸漸的,背後硬挺中帶著柔軟的沙發開始沒了形體。
簡席迎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感受到綿軟陰冷的觸感,像是背後的沙發正在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物質轉變,無聲無息中變成一灘爛泥。
如芒在背的驚悚變成一根根刺,深深扎入身體裡,甚至覺得差點意思,開始往血里鑽,往骨里爬。
他惶然看著四周,四下望去卻又什麼都沒有,他的感知在緩緩變得詭異扭曲,簡席迎只覺得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面前人的動作幅度變得緩慢,而他則被包裹在冷瑟的驚慌中下墜。
簡席迎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兩件事。
死亡。
鬼。
而在簡席迎陷入恐慌中時,在眾人眼裡看見的是他黑著臉,一臉生人勿擾的恐怖模樣,就連身邊的小魚都往一旁挪動了位置。
余衍注意到他的異況,雙手舉起猛地拍響,聲響大到頭頂的吊燈似乎都晃動了兩下。
頓時,所有場景在簡席迎眼中化為被擊破的鏡面,嘩地一下聲音回歸,燈光正常。
只是周圍人此刻都小心翼翼看著他。
簡席迎恍惚著看向他,嘴裡小聲罵了一句。
「真是見鬼。」
簡席迎嘟囔著朝余衍使了個眼色,很快那人起身找了個理由兩人朝門外走去。
「怎麼回事?搞得別人都以為你玩不起了,黑著一張臉在嚇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