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太清楚你喜歡什麼……」
瞬間,栗夏心裡詐騙的雷達忽然響了。
好在她拒絕之後,F沒有再聊這個話題。不然,栗夏真覺得自己遇到的其實是一位國外代購想拉客源。
栗夏轉而問他:「你們明天去哪裡?」
「Firenze,翡冷翠。」
他將城市名念得很好聽。
栗夏驚嘆地「哇」出聲來。
「這是我很喜歡的城市,」她說著,語氣里有憧憬,「好羨慕。」
「去過嗎?」F問。
「沒有,只是很想去。」
「為什麼會喜歡這裡?」
「原因可能有點長,你還要聽嗎?」怕他沒耐心,栗夏提前問。
「願聞其詳。」
栗夏想了想,換一個自由舒展的姿勢躺下。不知何時,她的腦袋已經挪到床尾,雙腳蹬緊床頭,懶散的視線放在明晃晃的吊燈上。
身體放空後,眼前虛焦的燈光讓她完全脫離緊張,單純回憶起來。
「我以前在大學讀過一首徐志摩的詩,叫《翡冷翠的一夜》,寫得很浪漫。我現在還記得那首詩里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栗夏一字一句地背出來——
「你教給我什麼是生命,什麼是愛。
你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
她的語氣緩緩的,帶著熱望。
當時,栗夏覺得這句詩有一種憂鬱又熾熱的西方式浪漫,她還特意摘抄下來。佛羅倫斯從此就變成她未踏足的嚮往之城。
此刻,她背完詩,耳邊,房間,格外安靜。
栗夏有點尷尬,微微出聲:「方老師,你知道這首詩嗎?」
「剛好前段時間讀過,不過沒有讀完整首。」
栗夏長舒口氣,還好不是獨角戲。
畢業之後,她還做過一段時間珠寶外貿。後來入職出版社,朝九晚五的麻木,雖沒有脫離文字,但好像離大學嚮往的一切都越來越遠,以至於連回憶都變少。
那些渴望的,追求的,都變成了辦公室固定的一隅,變成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完。
F是個很好的傾聽者,而栗夏還是感到難為情。
果然,搞H比搞文藝簡單多了。
這樣想著,栗夏有點沮喪。
只聽F問,「怎麼不說話了?」
「……」
栗夏故意無賴地將自己的情緒和F掛上鉤:「怕你不喜歡,會說我文藝病什麼的。」
「怎麼會,」F說,「我這裡陽光很好,你剛剛背詩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今天真是浪漫的一天,甚至有點著急去佛羅倫斯了。」
他好真誠。
栗夏臉上熱熱的。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都是文藝工作者,是同行。」F耐心補充。
栗夏揶揄:「聽起來不像誇我們的。」
F笑說:「我還在想,我這麼不會聊天,栗子老師別覺得浪費時間就好。」
栗夏:「不會啊。」
她隨即又嘖一聲,裝模作樣嘆道:「但是方老師,我今晚好像沒什麼收穫誒。」
「嗯?」
「你看啊,我想看腹肌呢,也沒看到,聊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你喜歡奔放的還是矜持的,你總是這麼好脾氣,我都快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