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點點頭,不置可否。
不得不說,F這一不露山水的治癒模式驚喜地俘獲了她的心,簡直是路過彩票房都要想起這個人的程度。
後來的幾天,她化作一株趨光的藤蔓,順杆延展開自己的好心情。
白天,她把糟心的工作當支線任務來完成,晚上回家開啟主線任務——和F激情連麥看電影。
完成支線任務的獎勵是享受主線任務的快樂。
這樣一來,栗夏上班有勁多了。
不過,把情緒期待附著於他人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她的重心便又換到以電影輸入為主。他們一起看《小婦人》,看王家衛。
栗夏問F這些是不是都看過,會不會浪費他的時間。
F說,以前一個人看,才叫浪費時間。
栗夏倏地溢出笑:「你嘴巴怎麼這麼甜。」
和她手裡的水蜜桃一樣,桃汁盈滿。她咬一口,將這甜具象化,一臉滿足地問:「說起來,我還沒看過你拍的東西呢,方導,你最近在拍什麼?」
「我啊……」F聲音猶猶豫豫的,「最近在這邊接的是一個商業GG的項目,活少,錢多,甲方怎麼要求我怎麼做。」
「聽起來你好像……不太喜歡?」
「很無趣。」
「所以為了謀生?」
「嗯,為了謀生。」
緊接著是不約而同的等待,和沉默。
栗夏敏銳發覺,F對於他的本職工作總是沒什麼表達欲,或者總是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熱愛這份工作,還是他不想全盤托出地講給她。
其實兩者她都能理解。
栗夏聲音輕快:「可是賺錢多好啊,先謀生才能謀興趣啊,再說了,錢多活少,傻子才不干。方導,你們團隊還缺人不?」
「缺,還缺一個小話嘮。」
「我這樣的行不?」
「不是你不行。」
「嘿嘿。」
栗夏盤腿坐在床上,電腦支在腿上,樂呵地像個汽車搖頭小擺件:「等我辭職就跟著你混,每天打打光啊,給你倒倒水什麼的……」
她完全是為了調節氣氛隨口接腔。
忽而聽到F像是自言自語,不大不小掩蓋她的聲音:
「其實我也沒有一直在拍這些流水線的東西,之前有拍一部紀錄片,耗費了很多時間、精力,不過……」
他說著就又停下來。
這個話題在他口中像一盤旋轉的廢舊磁帶,音質全損,磁性丟失,無法解讀。栗夏空留長長的磁條,空有泛泛的幻想。
他不說話。
安靜里,栗夏驚訝地聽出自己心底的一聲嘆息。
——很明顯,F對她沒有傾訴欲。
她近來已然把他當做朋友,她願意傾聽,可對方呢,莫不是她的一廂情願。
栗夏動了放棄的念頭。
她告訴自己,好奇心要收斂一點。不是你想聽,對方就應該說。這是一種情緒綁架,這樣不好。幾秒鐘的時間,栗夏腦袋變成一個跑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