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全身毛髮聳立,手臂環繞膝蓋,蜷縮在稻草堆里一動不敢動。
庭院的荒草簌簌有聲,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潛伏。
那發出哀嘆的東西似乎正在逐漸靠近正堂,寶珠猶如墜入冰水之中,心臟突突直跳。突然,頭頂的房樑上傳來一聲悽厲貓叫,她被嚇得差點哭出聲,往稻草里使勁藏了藏,秸稈扎得臉上皮膚生疼。
行李里還有備用的蠟燭,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想鑽出去拿。
樑上那聲貓叫後,庭院裡的動靜平息了片刻。
寶珠屏住呼吸,想要出聲叫醒韋訓,又怕被鬼物聽見了聲音,急得淚盈滿眶。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草叢中的那個東西又動了。
「好恨呀,我好恨呀……」
隨著聲音緩緩移動,那東西逐漸靠近正堂,似乎是要攀著圍廊進入堂中了。樑上的東西又發出一聲威嚇的凌厲叫聲,像是要撲上去撕咬獵物的猞猁。
這兩個模糊不清的東西一上一下,在黑暗中互相對峙,寶珠嚇得頭皮發麻,渾身瑟瑟發抖。但不知為什麼,韋訓睡得極死,沒有任何反應。
兩個鬼物鬧了片刻,她在崩潰邊緣徘徊,淚珠簌簌而落,一會兒想就這麼光著腳衝出大宅去曠野中露宿,一會兒又想把自己拖到如此境地的韋訓狠狠抽上幾鞭。
終於忍無可忍,懼極而怒,少女一躍而起,左手抄起身邊的角弓,右手抽出一把羽箭,開弓搭箭,先衝著頭頂樑上嗖嗖嗖速射三發,又衝著院子裡發出聲響的地方射了三發。
「滾!都給我滾!」
一聲帶著哭腔的暴喝,六發箭矢全部出手後,整座庭院一片靜謐,誰也不出聲了。
第13章
她又困又倦,不記得自己是究竟嚇暈了過去,還是累到極點迷迷糊糊睡著了。一覺驚醒時,天色已經大亮。
韋訓和十三郎聚在廊下嘀嘀咕咕小聲聊天,驢在院子裡放風溜達,一切看起來都正常,仿佛昨夜的詭異動靜只是她的一場怪夢。
十三郎在那抱怨:「先弄這個,匕首有了魚腥味怎麼再切梨?」
韋訓不耐煩地回道:「你直接生啃得了,吃什麼梨片。」
十三郎又抱怨:「就圖大師兄刀快啊,給九娘準備魚膾積極,我吃個素的就嫌煩了。」
寶珠睡眼惺忪地出了一會兒神,低頭數了數箭囊里剩下的箭矢數量,發現確實少了六羽,於是俯身從牆角拾了塊破瓦,照著韋訓背後狠砸過去。
他頭也不轉,回手一抄,迅捷又靈巧地接住瓦片,隨手拋到院子裡。
「九娘醒了。」
十三郎招呼道:「朝食有魚膾可吃,快點來!」
寶珠攏了攏頭髮,撣掉粘在身上的稻草,有氣無力走出正堂,來到圍廊上,韋訓正端坐在那聚精會神地片魚。
也看不清他手法如何,只見雪白的魚膾一片片從手底飛出,晶瑩透亮,比紙更薄,甚至能隨風而動。
「你昨夜是睡死了嗎?那麼大的動靜竟然一聲不吭。是不敢動,還是故意嚇我?」她仍是氣恨不休。
韋訓把半邊魚身全都侍弄好了,才擦擦手,從廊下抽出一塊木板,上面赫然插著三支羽箭。
「樑上是我。並沒打算嚇你,只是好奇到底是誰在搗鬼罷了。」
寶珠大吃一驚,回想昨日種種細節,驚駭莫名,顫聲問:「你在樑上,那棺材裡睡的人是誰?!」
「九娘可自去查證。」
不用他說,寶珠拔腿回到正堂,來到東邊仔細一瞧,只見棺材裡盤著裝錢的褡褳,外面裹著一領韋訓的青袍。原來屋子寬闊,燭火照不到另一頭,影影綽綽分不清明。寶珠又覺得棺材晦氣,只要不湊近查看,就破不了這簡單的障眼法。
那他是何時用褡褳偽裝自己,又怎麼無聲無息攀到兩丈多高的房梁之上?
這件事怎麼也想不明白,寶珠怒道:「你到底蹲在樑上幹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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