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媽正在屋裡疊元寶理藥材,見余程他們前來也是很意外和歡喜,只是想起先前在隴城的那一面,這份喜悅中又帶著些謹慎。
余程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說辭,她將帶來的禮物放下,對歡歡和歡歡媽說:「快年底了,台里讓走訪一下之前的採訪對象,送一些節禮。我們剛從強子家過來,順便來看看你們。」
強子家的事兒,整個村里都知道,所以歡歡媽聽到余程的說辭,不覺得奇怪。但她仍是有些納悶,因為自家跟電視台實際上沒什麼牽連,不知道為何送禮會有她們一份兒。
「這我就不知道了,許是因為歡歡在節目裡出鏡啦,所以台里把你們一家記下了。」
余程採訪強子的那期節目已經播了,不過是在省台的一個欄目。如她所料,總台那邊審片沒過,余程直接把片子給了畢望平,後者幫忙聯繫了省台,放在一個十點檔的新聞欄目里報導了出來。而在那個僅僅只有五分鐘長的片子裡,歡歡確實有出境,不過只是一個路人甲。
歡歡媽聽到這個就明白過來了,這個禮物應該是余程特意帶給他們的,當下心裡略不安,但一看女兒洋溢著笑意的臉龐,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糾結過後,她微笑著示意,讓歡歡把禮物接了過來。歡歡自然很高興,她忍著欣喜,沒有當面拆開來看,而是乖巧地把禮物收進了房間。然後又倒了兩杯本地人常喝的茶來,端給了余程和顧方覺。
顧方覺是以「余程同事」的身份前來的,所以他沒有表現出跟余程的關係有多特殊,只是在一旁跟歡歡玩兒。而余程在他的配合下,跟著歡歡媽,進了裡屋。
許是在理藥材的緣故,裡屋充滿了藥香,余程在一個小杌子上落座,看著歡歡媽挽起長發一邊在那忙碌著一邊招待她的樣子,假裝不經意地問出:「你手臂上的傷,好了嗎?」
歡歡媽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余程一眼,又趕緊避開了她的視線。
「好、好多了。本來就沒什麼的。」
似是怕余程不信,歡歡媽又捋了下脫了線的毛衣袖口,露出手臂來。興許是在陽光下,那傷疤淡了許多,但這麼近距離一看,余程更加確信,那確實像是繩鞭一類的東西製造出來的傷痕,但應該不是勒的,而是抽的。
余程假裝被說服,移開視線,看著歡歡媽,笑道:「今早在來的路上,我諮詢了一個專業人員,說多重的東西才能勒出你這麼深的傷痕,對方說,可能要上百斤了。」她說著,視線在她身上掃過,似乎是在研究她的身量,「你看上去還沒一百斤,居然能在工地上搬動比自己還重的東西?」
余程是在撒謊,她根本沒問過什麼人。她只是在賭,賭歡歡媽有所隱瞞。
果然,歡歡媽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背過身,手下忙碌著,沒再理余程。
余程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對歡歡媽說:「我知道,你可能有你的顧慮,所以不願意將實情告訴我。我跟你說這些也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尋求幫助,可以來找我。」
余程說著,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遞到了歡歡媽能看見的地方。那女人遲疑了一下,轉過頭,將名片接了過去,一眼也沒看,直接塞進了褲子裡。
好吧。余程展展眉,環視一圈鋪滿屋子的藥材,問歡歡媽:「這些藥材都是有人來收嗎?大概能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