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點點頭:「你為什麼要殺他?殺你恩師?」
「是!」他眨眼,「也有別的……你不要問。」
「好,我不問,我換個問題,」嬴寒山拾起一塊石頭,在手裡倒騰了兩下,咻地丟過山坡去,「你為什麼要離開劍宗?縱使你道心有散,這裡也沒有人趕你吧,你留下,與師兄弟互為策應,不是更容易報仇嗎?」
這一句突然把人問急了,他站起來:「說了你不要問就不要問!你要我什麼來拿就是!磨磨蹭蹭的你是收乾親嗎還要從頭到尾問一遍?」
嘶……不收,姨媽已經當夠了,不想再給人當乾媽。
「好,我也不問,我要胡言亂語一陣子,你只當作沒聽到。」嬴寒山撿起第二枚石子,「其實如果你想報仇,剛剛只說殺瞿西濤的事情就行了,沒必要提盡全力幫他們。原本的師門活,原本的師門死,都和你沒有關係。」
「我一開始以為你恨他們才離開,但現在看來你不恨。你不恨觀劍樓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能拔出劍來與瞿西濤決一生死,不恨紛紛凋零的長輩,不恨按住你不讓你上去拼命的臧藍文,也不恨他一無所知的周政,我說得對不對?」
沉默,只有沉默。
「你恨你自己。」
她把那枚石子拋了出去。
其實這挺好理解的。
如果一個人背井離鄉,並拒絕回返,他要麼是恨家鄉,要麼是無法面對家鄉,前者的恨意向外,後者的恨意向內。她想過這個道心消散,自顧自離開的樓主三弟子有可能是恨觀劍樓,但恨不足以消散一個人的道,道只在懷疑自身時受損。
他恨的是不能報仇的自己。
觀劍樓的情況越差,瞿西濤掌握的權柄越多,他復仇的可能就越小。
他既不能像是周政一樣一無所知,也不能像是臧藍文一樣忍受著為自己構造一個希冀,甚至不能像殷青青一樣死去,他只能把囤積起來的不甘變成對自己的恨,再用玩世不恭的殼子把自己罩起來。
一個當爹當媽的大師兄,一個早死的師姐,一個陰角,一個天之驕子主角,這個配置真挺O點的。
「好了,」嬴寒山說,「我來說說我的要求。」
「一則,在周政成為樓主之後,你要回觀劍樓。幹什麼我不管,但你得回來。」
「二則,你算欠我一個人情,什麼時候我找了,什麼時候你得還。」
他等了一會,嬴寒山沒再繼續往下說,何至反而懵了:「就這麼簡單?」
「簡單?魔修的人情哪有那麼好還,」她笑了笑,伸手想揉他的頭髮,想了想還是算了。
一個游離在外,道心不穩的劍修,放在網文里是個反派預備役,放在這裡說不定哪天就變成瞿西濤第二。他的道心破碎在對自己的恨上,這次如果能報仇,總還有找回來的機會。
周政之後會繼任樓主的位置,身邊有個師兄弟幫忙壓一壓是好事。另外自己賣個人情出去,以後指不定還能找觀劍樓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