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引起警報器狂叫的危險信息素的猛烈襲擊,還是因為警報器的聲音,陸承安被激得鼻血直流。
可他的雙腿一點都不沉重。
邁開腿往樓上跑時,他感受不到絲毫某人信息素暴走的可怖信號。甚至覺得周圍像水,一下又一下地安撫他因為驚懼而過於緊繃的情緒。
奔跑著經過其他班級時,毫不誇張地說,陸承安仿佛看到了哀鴻遍野的恐怖景象。
所有人......
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老師倒在講台上,學生倒在座位上。
橫七豎八。無一例外。
擁有上萬名師生的星際聯盟高中里,全部的人倒了下去。
只有陸承安屹立著。
孤獨地像一道無旗的旗杆。
「你回來了......」
陸承安駭然一驚。
景尚醒著。只是那雙愈發深沉濃郁的紫色眼睛裡,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他跨過原尋倒在過道中間的身體,朝一口氣跑到七樓終於跑到後門的陸承安邁近一步,又輕聲重複:「你回來了。」
陸承安扶著門框後退半步。
第25章
教室的窗戶和牆壁隔絕了太過刺眼的太陽光, 空中有幾束光線。細小的灰塵在中間浮動,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四周。
景尚的嘴角和下巴,還有胸口有大片的血跡,是他自己的。五臟六腑瘀堵向心口的血液, 和他A l p h a的神智被信息素一塊兒衝破桎梏, 全從嘴裡吐了出來。
陸承安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得出自己, 但心裡知道此時的景尚需要的絕對不是刺.激。
「景哥......」可往日裡陸承安跟景尚說不著調的話說慣了,突然要以正常的樣子面對,他反而大腦一整片空白, 完全想不出應對之策。
「陸承安, 」景尚只走了兩步, 很容易便來到他眼前, 語氣平平地淡淡地說道,「......我是真想殺了你。」
竟然還知道他名字,好像不是沒理智的狀態。陸承安膽子大了點兒:「景哥你生病了嗎, 什麼時候覺得不舒服的......」
一隻骨節勻亭、仿佛從不沾染人間煙火的手伸過來,指節輕輕蹭過陸承安鼻下。陸承安流出來的骯髒的鮮血被景尚抹去, 動作竟輕柔得令他心驚。
然後景尚又拉起陸承安的左手, 辨認了會兒他手心的血, 拇指放了上去, 慢慢地將他們擦拭乾淨。可血液像是被畫家倒在調色盤上的顏色, 越抹越多。不多時,陸承安的整個手心都變成被血糊了一層的、淡淡的緋色。
「——誰?!」陸承安猛地揮手,從睡夢中驚醒起身。景慈正拿著一塊濕水的乾淨手帕給他擦手心,沒想到他突然驚醒,手帕掉到地上。
他將手帕撿起來,沒一點上將夫人的派頭, 輕聲開口:「你在他的床邊睡著了。我看你手心有血,應該是自己的鼻血吧,幫你擦一擦。」
「......」
夢裡都是揮之不去的景尚信息素暴走的場面,陸承安頭疼欲裂,似是不能很好地分辨出景慈說了什麼,直眉瞪眼地瞅著他。
半晌沒作出回應。
這位上將夫人,單獨出來的次數屈指可數,身邊沒牧寒雲跟著的場面更是寥寥無幾。只要牧寒雲在他必定在,牧家的每場宴會活動,他都會矜貴地出席,但除宴會以外,他不跟任何人打交道。在陸承安的印象里,景慈絕對沒有一個朋友。
紀邈經常提起他。確切地來說是經常提起牧上將跟他。
他說,人人都傳景慈不到三十年就是帝國聯盟的中將,三十年前好不風光。那時候牧寒雲也是中將,他們兩個勢均力敵,做了十年對手。
然後有一天,景慈在帝國聯盟被作為準上將提拔的時候,戰死前線。沒出兩個月卻以另一種羸弱的居家身份——牧寒雲的妻子——出現在牧家。
這些東西程菲白也事無巨細地跟陸承安講過。為了讓他放棄景尚,她沒少嚇唬陸承安。只是早在她之前,陸承安就已經在自己的爸爸嘴裡了解過許多。
每次他都聽得不夠認真,但架不住紀邈說的次數多。不想記住都難。
這些年裡,帝國聯盟那邊當然有人聽說他們的景慈准上將,給牧寒雲做了老婆。但景慈戰死前線的視頻一遍一遍地向人民播報,無數人分析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