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被狂風卷得搖晃了一下,等他躲過風口,抬頭看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偽王龐大的身影落入了隔離區的院牆之內,被遮天蔽日的海浪般的樹冠遮蔽了行蹤。其他的蟲侍也跟隨飛了進去。山坡往下,只剩一個傾倒的大箱子和一些驚魂未定的工作人員。
劉清收回視線,看向跟前還沒有走,也沒有收攏翅膀落下來的打算的蟲侍。對方也在看他,並率先開口道:「很榮幸見到您。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罷也不等劉清開口,蟲侍就一振翅膀,疾馳而去,轉眼也消失在了那大片的茂密樹冠之後。
「……」
劉清想:簡直莫名其妙。
「啊,嚇死我了。」阿強一下癱軟下來——也是不知道它一個系統有什麼好癱軟的——四腳攤開地趴在劉清的腦袋上。
劉清伸手把它抓下來,然後從它的爪子裡扯出一根斷掉的頭髮,「你下次能別拽我頭髮嗎?」
阿強用翅膀扇飛了這根頭髮,「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你下次行動前,能不能稍微珍惜一下你得之不易的第二條命?」
「得之不易?」
「重點是這個嗎?」
「確實不是——你說他拿我銘牌幹嘛?」
阿強冷哼一聲,「現在知道怕了?」
劉清想了想,「怕也說不上,就是覺得之後事情會變得麻煩。還有就是挺好奇的。他到底幹嘛拿我銘牌?」
阿強現在一聽到他說「好奇」就頭疼,立馬結束了這個話題,「別問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下次再去找蟲族的時候,麻煩別帶我,我希望自己的結局是壽終正寢,而不是成為蟲族的磨牙豆。」
劉清「唔」了一聲,抬腳就朝山坡下走去。
阿強快瘋了,「你又幹嘛!?」
劉清:「來都來了。」
阿強:「……」
·
救護會專門用於狂躁病人的隔離箱,據說是最難打開的銅牆鐵壁——即使它已經破了裂縫。而且從偽王剛才的狀態來看,顯然他並沒有喪失理智,甚至連共感域都還算穩定。
劉清走到箱子跟前,救護會的人已經顫抖著相互攙扶起來,還有幾個先跑了。劉清沒有去管他們,徑直走進到箱子裡面——它真的非常大,像是一個貨物的貨櫃。箱子內部的傷痕比外邊還要多,而且布滿飛濺的液體痕跡——都是偽王的血。
阿強看完後評價道:「這也太慘烈了。偽王剛才沒狂躁吃了你,真的是個奇蹟。」
劉清:「蟲族不吃人,歧視警告啊。」
阿強「嗤」了一聲,不說話了。
劉清從箱子裡出來,又繞著箱子轉了一圈,走到尾巴上的時候,他彎腰在地上撿起了個東西放進了口袋。然後就直接離開了。
阿強注意到他的動作,問:「你剛才撿了什麼?」
劉清:「你猜。」
阿強:「你幼不幼稚?」
劉清一樂,沿著小花園離開隔離區。他挑了一條鮮有人走的小路,這裡比起外頭更是荒煙蔓草、蓬蒿滿徑。但就是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竟然在一棵樹下停著一輛滑輪的代步車,嶄新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劉清並不意外,他的視線逡巡片刻,走到代步車另一邊,撥開了腰高的雜草——那裡邊竟然蜷縮著一個人。
是個女人,背朝上地蜷曲在地上,紅色的捲髮鋪了滿背,呼吸聲沉重而急促,聽上去非常痛苦。
劉清認得她,或者說「非常熟悉」。某種意義來說,她算是他的「閨女」——並不是指年齡上。和他一樣是雜血原生人類。
「梁三山,你在這幹嘛?」劉清的語氣滿是無奈。
被叫作梁三山的女人艱難側頭,露出了被紅色捲髮遮擋的一隻眼睛,她氣若遊絲地說道:「我原以為,我一腔熱血,不會宮寒。」
劉清一時語塞,「都疼成這樣了,就少耍點嘴皮子吧。」接著他從儲物晶片裡掏出了止疼劑,果斷地給梁三山來了一針。
效果立竿見影,梁三山「吁」地長出了一口氣,一坨身體放鬆下來,逐漸舒展,蒼白的臉色逐漸漫上一些紅潤。她從草叢裡站起來,真誠地對劉清作了個揖:「謝謝男菩薩,gay神保佑你。」
劉清懶得接她的茬,只是提醒道:「你好歹也是個高級護理師,就不能多關注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梁三山沒怎麼在意,「這不是沒來得及嗎?說起來,你怎麼在這?」
劉清從兜里掏出剛才撿到的東西,塞到梁三山手裡,「你說呢?要作死也要有點把握,跑去轟開偽王的隔離箱,虧你想得出來。」
「謝謝。」梁三山齜牙一笑,把手裡的罪證揣回了兜里,「蟲王跟絕對伴侶的蟲形態從沒在人前展示過,我這不是好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