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珏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顫抖的小蘇元,不斷地安撫著他的情緒。
「主人!?」
上山採藥歸來的蘇芷若與蘇芷紜顧不得許多,放下背簍就跑到了蘇珏的身前,未說出話來便已經泣不成聲。
「主人,我們,我們好想你……」
一時間,眾人潸然淚下,浮玉山上一片悲色。
「莫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蘇珏挨個哄了好一會兒才止了他們的哭聲,他也才能有了說出自己打算的機會。
「公子要報仇?」眾人倒沒有那麼驚訝,先生死得蹊蹺,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公子又怎麼會置之不理呢?
「嗯,不單單是為了先生,也是為了我自己,為了,為了……」
蘇珏想說自己也是為了百姓,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世上多少骯髒的勾當都假借了百姓之名,但又有誰是真正為百姓設身處地的想過呢?
他們不配,他更不配。
「不管為了什麼,公子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我們永遠相信公子,支持公子。」
青蓮先生故去,他們便只蘇珏之命是從,無論他做什麼,他們都會跟隨左右。
「我會先跟著阿越去胡地,大家就先呆在浮玉山,那裡情況不明,待我與阿越擺平了一切阻礙我便會回來……」
對於自己的計劃,蘇珏娓娓道來,眾人自然是無不應允。
但他們還有一事不大同意。
那就是蘇珏不能孤身一人前去胡地,眾人討論了半天,最終決定由許攸小蘇元和張懷瑾跟著蘇珏,蘇珏拗不過他們,便點頭答應。
「對了,季大夫,有沒有什麼東西或是香料能影響人的神智,還不讓人察覺?」
猛然想起之前經歷的一些蹊蹺,蘇珏一臉鄭重的開口詢問。
而這一問,季大夫的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臭小子,你是有什麼發現嗎?」
「我就是有些奇怪,半年前夜宴上的那個香味我真的很熟悉,我不知道是不是那香味影響了我的心神,又或許之前我就接觸過那個香味,我也說不清……」
一切都還只是蘇珏自己的猜測,季大夫一時半會也給不了答覆。
這個疑團,蘇珏只能暫時放在心裡。
……
傍晚時分,雨勢漸停。
蘇珏帶著許攸小蘇元和張懷瑾回到了客棧,金元鼎什麼也沒說,算是默許。
此刻的楚越已等候他多時。
屋內,楚越綁著襻膊端坐於案前,執筆描摹著畫中人的輪廓,只見畫中人一襲月白衣衫,手中拎著一壇酒,一副瀟灑飄逸之相。
「阿越。」蘇珏推門而入,正見佳人作畫,無限溫柔。
楚越抬眼看去,眸中情緒平和,說道:「十三,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握筆的手微微一頓,楚越嘴角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然後走到蘇珏的身前,「十三,你看我畫的好不好?」
蘇珏拿起畫作仔細觀看,然後給出一個不錯的評價,「阿越畫得很好,我很喜歡。」
說完,蘇珏在楚越的額間落下輕柔一吻。
楚越低頭羞澀一笑,也回以一吻。
之後二人說了許多,竟是徹夜無眠,只等明日一早,他們便按時出發。
……
月華影轉,照在長安宮城外結了銀霜的青磚上,泠瑩瑩一片,如同碎玉一般。
已過上巳的春日卻又下起了雪,實在反常。
百姓都說是因為登仙樓所致。
窗外漸漸開始飄起了雪粒,醞釀了幾日的雪,終究還是在雨後落了下來……
「皇后殿下,陛下方才請了承文將軍與林大人入福清宮,就連雍州王也到了。」
紅梅簇簇覆映著長樂宮苑,宛如紅雲成團被薄雪覆蓋,只隱約透出明艷的底色,將這長樂殿襯托的如同人間仙境。
張皇后伸手接過一朵被雪壓掉的紅梅,指腹剝落那層銀妝,捻著花瓣,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當年我父親曾苦口婆心的勸過我,他說一旦進了宮牆,就像是跳進一個大染缸,無論在這之前,你是天真純粹,還是赤子誠心,亦或是良善溫柔,都會被同化成一個模樣,用同一張面具,本宮那時不信……」
「可如今看來,父親說的不錯,陛下行事越發不顧民心,本宮竟也開始明哲保身,本宮這個皇后做的,著實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