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珠滾落在地,"還有那些死去的質子……"
聞言,楚雲軒頭上的冠冕珠簾輕微晃動,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此時李明月鬆開劍刃,任由鮮血浸透袖口,轉身面對滿朝文武時,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平陽侯:"陛下,臣此番來京,是向陛下恭祝萬歲千秋的。」
殿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宴會還未開始,已然是如此,他們低頭不語。
楚雲軒端坐在龍座上,看著李明月玄甲上金線繡著的蟠龍在燭火中遊走,他忽然想起那場祭祀紅衣小兒時說的那些話。
果然如此,李家不能再留。
殿外忽然傳來沉悶的鐘聲。
李明月直起身時,指尖的血跡在金毯上抹出一道刺目的紅痕,宛如新帝登基時硃筆勾勒的天命。
第214章 春雨斷魂(二)
玉漏更殘, 宮燈在風中明明滅滅。
夜宴已開,太極殿之前的一切似乎不曾發生過。
李明月踩著滿地碎瓊亂玉般的月光,聽見腰間玉珏撞在青鋒劍鞘上, 發出泠泠清響。
這聲音自十五歲隨父出征便伴著他,今夜卻格外刺耳。
"平陽侯到——"
殿前司禮監的唱名聲穿破夜色,朱紅宮門緩緩開啟。
李明月抬頭望見九龍藻井下的鎏金御座, 楚雲軒正在把玩一柄錯金匕首。刀刃反光掠過帝王眉眼, 將楚雲軒的面容照得猙獰。
"臣, 李明月, 叩見陛下。"
青磚沁著寒露,冷意穿透織金蟒袍滲入膝蓋。
李明月盯著御案前垂落的玄色龍紋衣擺,想起北境戰場上, 也是這般跪著接旨。
那時傳旨內侍尖利的嗓音混著血腥氣:"平陽侯即刻返京, 不得延誤。"
"愛卿平身。"
楚雲軒的聲音帶著笑意,匕首歸鞘時"咔嗒"一聲,"聽聞卿在北境以少勝多,三千輕騎便可破敵, 寡人之心甚慰。"
李明月起身時瞥見御座旁新換的紫檀木屏風,之前這裡還擺著父親進獻的南海珊瑚。他喉頭微動:"仰賴陛下天威, 將士用命。"
"好個將士用命。"楚雲軒忽然撫掌大笑, 腕間十八子沉香珠串撞出悶響。他起身繞過御案, 玄色龍紋皂靴停在李明月半步之遙, "只是寡人聽聞, 北境百姓如今都稱愛卿作'小李將軍'?"
殿外忽起春風, 卷著丹桂香撲進殿內。
李明月嗅到龍涎香里混著極淡的血腥氣, 這才注意到楚雲軒拇指纏著素絹, 滲出點點猩紅。
"臣惶恐。"
他再度跪下, 額頭抵在冰涼的金磚上,"定是細作散布謠言,意圖離間君臣。"
鎏金燭台上爆開燈花,映得楚雲軒眸中光影明滅。
他忽然伸手扶起李明月,掌心溫度灼人:"愛卿何必驚慌?慶功宴已經備下,九州諸侯都會來為卿賀——"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中貴人靈均踱步進來,手中漆盤呈著十數枚鎏金請柬:"稟陛下,這是方才各州送回的帖子……"
楚雲軒隨手翻開最上一本,硃砂御筆批的"准"字旁,赫然蓋著九州諸侯的私印。
他低笑一聲,將請柬擲入炭盆。火舌倏然竄起,吞沒了帛書上"偶感風寒"四個字。
"看來這慶功宴,要改作家宴了。"
楚雲軒轉身時廣袖帶起火星,點點金紅落在李明月袍角,"愛卿可願陪寡人飲一杯?"
……
九曲迴廊的宮燈次第亮起,將太液池照得如同白晝。
李明月跟在楚雲軒身後半步,看春雨斜斜掠過水麵,驚散幾尾正在啄食月影的錦鯉。
去歲的殘荷折斷的莖稈戳破漣漪,像支支倒插的青銅箭鏃。
"這是暹羅進貢的象骨琵琶。"
楚雲軒忽然駐足,指尖拂過朱漆欄杆。水榭中樂伎正在調弦,雪白指套刮過琴身時發出裂帛之音,"可惜南詔的象兵的血早已浸透蒼梧關,怕是再難尋這般完整的象骨了。"
李明月的掌心在袖中攥緊,多年前那場血戰突然湧上喉頭。
腐屍氣息混合著象群哀鳴,鐵甲下的血肉被烈日烤成黏漿。他閉了閉眼:"陛下若嫌此音晦氣,臣可令樂府換《鹿鳴》之章。"
楚雲軒低笑一聲,玄色龍紋廣袖掃過石階上濕漉漉的苔痕:"愛卿可知,寡人曾在此處宴請汝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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