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東側的岩洞裡,炭火將羊皮地圖上的硃砂標記烤得發亮。
可頻頓珠將銅符擲在石案上,驚起幾隻寒鴉:"楚人比我們想的更貪婪,更算計。他們收下二十車崑崙玉,轉卻給了咱們如此簡薄的金片,哼,說是金片,不過是損耗下來的金子末罷了。"
"大王要的可不是這些,可頻大人,您這樣可交不了差啊。"
裹著熊皮的老巫師用骨杖戳了戳地圖,杖頭懸掛的鷹爪鈴叮噹作響,"看到陰山這個彎月標記了嗎?三百車硫磺從這裡入關,走的是西楚皇帝特批的丹藥材通路。"
「西楚皇帝追求長生,已經快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可即便如此,西楚皇帝仍對咱們不放心,果然狡猾。」
「這是自然,所以可頻大人,您可得再接再厲,大王那邊,等的是蠶食西楚的好消息。」
「多謝巫師提醒,我一定做好。」
洞外忽有馬蹄聲逼近,可頻頓珠閃電般甩出彎刀。
皮簾掀處,滾進來個雪人,懷裡緊抱的陶罐裂開縫隙,露出裡面青紫色的礦石。
少年侍衛阿魯汗滿臉是血:"他們在狼頭坡發現了……礦坑……"
可頻頓珠拾起塊碎石,對著火光轉動。
礦石內部的晶簇閃著虹彩,與楚雲軒煉製的金丹如出一轍。"西楚皇帝的仙丹里摻了多少這種'雪山玉髓'?"
他冷笑著碾碎石塊,紫黑色粉末簌簌落進火堆,騰起帶著甜腥味的青煙。
三日後,西楚皇城。
楚雲軒盯著案上七份請安摺子,硃批的筆尖突然頓住——隴西李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
這些試丹的世家大族,此時竟出奇的異口同聲。
"傳玄真子。"
他抬手揉著太陽穴,那股不知緣由的耳鳴又如潮水般湧來。
銅鏡里映出的面容年輕得可怕,但今晨梳頭時,竟抓下一把灰白的髮絲。
這個玄真子,是從民間搜羅來的方士,來歷不明,卻異常聽話乖順。
他總是信不過。
方士進殿時帶著股奇異的檀香,楚雲軒卻嗅到掩在香氣下的腐味。
玄真子的鶴氅下擺沾著泥漬,看紋理是陰山特有的紅黏土。
"陛下氣色澄明,正是脫胎換骨之兆。"
他的聲音像蛇信舔過耳膜。
楚雲軒突然拿起丹瓶,聲音冷硬:"玄真子,寡人問你,你這丹藥里摻的什麼?"
說罷,楚雲軒故意將丹瓶掉至地上。
琉璃玉瓶子應聲而碎,虹彩粉末在青玉磚上鋪成詭異的星圖。
玄真子俯身拾起碎片,指尖被割出血也不覺:"陛下曾說過,當年北伐在烏蘭湖遇見了七彩極光。"
鎏金漏刻的影子微微一顫。
楚雲軒當然記得,那夜親衛統領喝了湖水,第二天卻暴斃而亡。
此刻玄真子的瞳孔里仿佛跳動著當年的彩色虹光:"烏蘭湖底的靈石,正是助陛下突破生死關的仙引啊。"
更鼓聲穿過重重宮牆傳來時,楚雲軒已經站在丹房最深處的暗室。
牆壁上嵌滿崑崙玉雕的星宿圖,中央玄鐵丹爐刻的卻是塞外牧馬圖。
當玄真子倒入第九筐虹彩礦石時,他突然按住方士的手:"這些靈石,鮮卑人從何處得來?"
爐火噼啪爆響,將兩人影子投在《八駿圖》屏風上。
玄真子道袍的廣袖裡滑出塊雙面繡帕,是可頻頓珠最愛的雨過天青色:"神明有眼,陰山礦脈是蒼天賜予陛下的……"
楚雲軒瞳孔驟縮。
帕角蓮花的繡法,與上月鮮卑使節進貢的狼頭旗紋樣驚人相似。
他想起玄真子最近頭上戴的都是一枚冰玉簪,簪頭雲紋里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而這冰玉簪,他從未賞賜給玄真子。
……
子時三刻,當值的羽林衛看見道長玄真子拿著陛下的敕令出了宮門。
之後,承文將軍緊隨其後,他的墨狐大氅在雪夜裡翻飛,懷中揣著那罐未煉化的礦石。
方才陛下於體元殿緊急召見他,並吩咐他盯緊玄真子。
馬蹄噠噠而過,官道兩側的流民蜷縮在熄火的灶台邊,有個女童正舔舐著丹砂染紅的雪水。
多年宦海沉浮,伴君左右,承文將軍知曉陛下一直對這位方士有所懷疑。
是以今夜玄真子無論去了什麼地方,陛下那裡,他都是個半死之人了。
至於他自己,不過是個能傳遞信息的聽話棋子。
這樣想著,承文將軍一路跟隨玄真子。
不曾想,這人越走越遠,幾乎快出了長安。
當快馬馳過靠近城郊的陰山驛站時,承文將軍聽見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響。
戍守的將士說是煉丹引發的山震,但承文將軍分明嗅到硫磺味里混著火藥氣息——就像鮮卑人慣用的震天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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