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跪的久了,他們真的會忘了該如何堂堂正正的站著。
此時的太極殿中,楚雲軒已經整理好了天子儀容,白日裡的一切似乎並未發生。
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垂首九州的西楚皇帝。
可殿外雜亂的腳步聲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西楚大廈將傾的事實。
時移世易,當年他攻入北燕鎬京王城時,那燕文純或許也是如他一般的心境。
因果循環,果真如此。
殿裡的長生燭一直燃著,一點一點焚著滿堂寂靜。
良久,楚雲軒終於出聲,「靈均,寡人今日看到了一位故人。」
「是誰?」
「寡人的君後,慕容清。」
楚雲軒的聲音不算大,卻讓中貴人靈均心驚肉跳。
慕容清,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陛下!」
「又或者說,是寡人的君後,燕文純。」
此一句一出,中貴人靈均張了張口,眼裡有驚詫,也有不解,他終是什麼也沒說。
楚雲軒的神色愈發平靜,他轉過身來,輕笑一聲道,「兜兜轉轉,寡人還是與那燕文純糾纏一生,蘇珏也好,慕容清也罷,都是寡人與他的孽緣。」
「陛下會東山再起的。」
更深夜冷,真正關心楚雲軒的到頭來只有中貴人靈均。
他將厚厚的披風披到楚雲軒的身上,之後又大著膽子與楚雲軒並肩而立。
這一次,楚雲軒沒有怪罪中貴人靈均的僭越無禮,反而握住他冰涼的手掌。
「月將升,日將落,燕公歸來,幾亡西楚。西楚滅,明月升。明月升,升太平。那年秋祭紅衣小兒的語言果然成真了。」
說罷,楚雲軒對著中貴人靈均溫柔一笑,「靈均,夜色正好,陪寡人去登仙樓吧。」
「是,陛下。」
中貴人靈均一如往日恭順,他心裡清楚,或許這便是他們最後的相守。
……
順著林宸最後看向的東南方,蘇珏找到了那處孤墳。
殘荷池邊風雪斜,蘇珏素衣而立,手指摩挲著那枚玉佩。玉佩上猶帶血跡。
"終究是你快意。"
蘇珏彎腰將玉佩放入棺槨,青衫沾了濕泥也渾不在意。
池中枯荷低垂,恰似林宸臨終前寧折不屈的姿態,連那抹笑意都分毫不差。
長安城頭狼煙未散,李明月的大軍已圍困宮城七日。
城西林宸府邸的梧桐葉簌簌飄落,墜在蘇珏肩頭時,他正提筆勾畫降臣名錄。
墨汁在宣紙上洇開,像極了昨夜王維儉顫抖的指節落在降書上的斑駁指印。
"太常寺卿王維儉,年五十二,妻妾七人,嫡子尚在襁褓。"
隨侍遞來密報時,蘇珏指尖正撫過腰間玉牌。冰涼觸感讓他想起林宸棺中那方青玉枕,都是楚雲軒曾經賞賜的物件,如今倒成了殉葬品。
三更梆子響過,御史中丞張延年夤夜求見。
老者官袍下藏著素服,卻在踏入軍帳時急急褪去,露出內里錦繡雲紋。
蘇珏斟了盞冷茶推過去,看著漂浮的茶梗輕聲道:"張大人可知,前日投誠的鴻臚寺少卿,今晨被發現溺斃在護城河?"
老者手中茶盞驟然傾斜,潑濕了袖口金線繡的仙鶴。
"蘇某這裡備著三十七套朝服。"
蘇珏從檀木箱中取出一件四品孔雀補子,"朱雀門破時,希望諸位能好好穿上這些朝服。"
燭火搖曳,補子上金線忽明忽暗,照得張延年面色青白。
五更鼓響,李明月踏著晨露進帳,甲冑上凝著薄霜。
他隨手將馬鞭擲在案上,震得硯台里的殘墨盪起漣漪:"聽說昨夜又來了三隻驚弓之鳥?"
"皆是些食腐之禽。"
蘇珏展開輿圖,指尖點在內城缺口,"王維儉獻的密道圖是假的,但城防布局倒是真的。"
硃砂筆沿著城牆走勢蜿蜒,在西南角畫了個猩紅的圈。
李明月忽然低笑,鎏金護腕撞在案幾發出清響:"蘇先生好謀略。"
他抽走蘇珏腰間玉牌把玩,金絲絛穗拂過案上青瓷筆洗,"只有那水中月,看得見撈不著才叫人抓心撓肝。"
聞言,蘇珏會心一笑,繼續與李明月商討著諸多事宜。
日上三竿,降臣們捧著官印在營前跪成兩列。
蘇珏緩步走過青石磚,腰間新佩的玄鐵令牌與玉珏相擊,聲聲催得眾人脊背又彎三分。
他在王維儉跟前駐足,雪白靴尖堪堪抵著對方膝前蒲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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