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珏抓起燃燒的竹簡往地上摔,整個人透著一股絕望與癲狂。
煙霧漸濃,李明月劇烈地咳嗽起來。
透過淚眼,他看見蘇珏站在火光里,廣袖翻飛如垂死鶴翼。
那些記載著蘇珏生平與功績的竹簡在火舌舔舐下蜷曲變形,發出畢剝脆響,像是無數冤魂在齧咬時光。
"蘇先生,你……"
李明月走下去想拉住他,卻見蘇珏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被蘇珏搶先開口。
"臣今日來,是想與陛下說一說某些真相。"
「其實,臣才是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李明月指尖泛白,不可置信般往後退了幾步,他的聲音顫抖,眼底流淌的情緒是幾分猶疑,「蘇先生,你這是何意……」
風穿廊而過,捲起滿地散落的奏摺。
蘇珏望著那些墨字,越發覺得蒼涼。
方才李明月眼中的那一絲變換他看得清楚,他還是在某一瞬間對自己存了猶疑。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錯,只覺得是自己咎由自取。
"陛下可知,若不是臣,我們的一切過往便不會開啟。"
燭火猛地一跳。
李明月往前急行幾步,腰間玉佩撞在案角發出脆響:"不,不會的!"
"怎麼不會,若不是臣的突然到來,如何引出這波瀾壯闊的悲壯歷史?"
蘇珏撫過書架上整排史冊,指尖在《鹽鐵論》燙金題簽上停留,"陛下是重生而來,您也知道,臣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我們不該相遇,若不是臣這個外來者,真正的歷史便會顯現,兩位陛下不會死,你們會在冀州安樂康寧的活著,即便沒有那些波折慘烈,文王陛下也會登基,一切的悖逆都出在臣的身上,是臣的乍然闖入和干預才將歷史推動到如今這個地步。」
他突然輕笑,"一開始,臣也以為自己是救贖,是例外,可現在臣明白了,是臣造成了這一切的悲劇……"
話音戛然而止,白玉鎮紙墜地迸裂。
李明月突然上前抓住蘇珏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節:"所以蘇先生才不想青史留名?"
他眼底泛起血絲,聲音夜帶著顫抖,"蘇先生!朕不覺得你是始作俑者!朕難道不是悖逆者嗎?"
「是嗎?那陛下方才的猶疑算什麼呢?」
窗外驚雷炸響,雪粒子噼啪打在琉璃瓦上。
蘇珏望著書架陰影里那套尚未裝訂的《新元紀事》,忽然覺得荒唐。
這些曾由他親手編纂的史冊,如今倒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陛下。"
他緩緩跪地,官袍下擺浸在潑灑的墨汁里,"臣今日來,原是……"
話未說完,喉間忽地腥甜。
血跡濺在青玉地磚上,竟與硃砂混作一處。
李明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二十年君臣,他從未見過蘇珏這般形容——素來梳得齊整的鬢髮散落幾縷,襯得面色愈發蒼白如紙。
記憶里那個在瓊林宴上揮毫作賦的狀元郎,如今成了史冊里墨跡淋漓的權相?
"這些……"
蘇珏突然起身,廣袖掃落滿架典籍,"這些勞什子,原就不該存世!"
他抓起燭台擲向,火苗瞬間舔上《新元紀事》的書頁。
青煙騰起時,有宮人尖叫著要取水,卻被李明月厲出聲喝止。
"讓侯爺燒!"
李明月的聲音裹著雷霆,"把有記載侯爺的史冊都搬來!"
他抓起一冊《諫疏集》投入火中,飛濺的火星落在蘇珏肩頭,"蘇先生不是最擅焚書滅跡麼?今日朕看著你燒!"
烈焰吞噬著百年楮紙,將《鹽政考》里的江南煙雨化作灰燼。
蘇珏望著飄向藻井的餘燼,恍惚看見去歲文華殿的晨光里,李明月捧著新修的《河渠志》對他說:"待天下河清海晏,朕要親自為蘇先生作傳。"
而今火舌卷過"蘇珏"二字,將未竟的誓言焚作滿地殘灰。
史官硃筆終會化作焚書的烈焰。
……
太極殿外,天光大亮。
蘇珏一身釋然推門而出,將萬千喧囂掩入身後塵埃。
這一生,他送走了太多的人,見證了太多人的落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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