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晴拉開門向後讓了一步,就眼中泛著淚光地望向周遠。
「你咋了?」周遠邊問邊進門,反手把門帶上了。
覃晴沒答他的話,她伸手摟住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胸前,大聲哭了出來。
她忍了一路,本來想回家自己一個人哭的,可是現在有人來了,她就好想抱著那個人哭。
周遠不再問她為什麼哭了,他輕輕抱住她,抬手在她後背輕撫,無聲地安慰她。
去年冬天,在漫天飛雪的北京街頭,她也是這樣抱著他大哭的。
覃晴哭了好一會才停住,她用手摸了摸周遠胸前的那塊地方,已經全都被她哭濕了。
周遠脫了外套晾在沙發扶手上。「沒事,你歇一會,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覃晴抽抽搭搭地道謝:「謝謝。」
之後她走去沙發,脫鞋躺到了沙發上。
周遠一會就端著碗從廚房出來了,覃晴起身看到茶几上放著兩碗疙瘩湯。
她順著沙發邊緣滑到地上坐下,拿起勺子舀了碗裡的疙瘩湯。
還是一貫的好吃,周遠做什麼都好吃。
而且這疙瘩湯跟周遠的懷抱一樣,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人默默地吃完疙瘩湯,周遠去廚房洗了碗出來,又蹲下身問還靠著沙發坐在地上的覃晴:「好點沒?」
覃晴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了良久,才帶著濃重的鼻音說:「周遠,我最討厭別人亂生孩子。」
因為她和那位照亮她人生的寧妍姐姐,都是別人亂生孩子的犧牲品。
第19章 照進她心裡的那道光覃晴家有姐弟……
覃晴家有姐弟四人,不,其實應該是姐弟五人或者六人。
她媽媽年輕時很漂亮,據說是那種十幾歲時跟小姐妹結伴去鎮上看露天電影,會被眾人圍觀並追問是哪家女兒的漂亮。
十七歲那年,外公外婆做主把她媽媽嫁給了鄰村那個能拿得出五千元彩禮的林家獨子,也就是覃晴的親生爸爸。
說是嫁過去了,但因為媽媽不夠登記年齡,而且林家要求得生下男孩才能正式結婚。所以,外婆只是收了錢就把媽媽送到林家去生活了。
一年後,媽媽生下了一個女孩。
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里,生了一個女孩當然就得繼續生下一個,直到媽媽連續生了四個女孩。
覃晴就是那個不被人期待和喜愛的第四個女兒。
不對,她那時不叫覃晴,她叫林雨。
她爸爸不願自家的香火沒有人傳承,在覃晴還沒滿月時,爸爸就無情地拋棄了媽媽和她們姐妹四人,又去找了另一個女人繼續努力生兒子。
聽村里人說,當年媽媽被拋棄後爸爸和他的家人還跑到外公外婆家要求退回那五千元彩禮。
因為他們當初說好了,要生了男孩才正式結婚。現在婚結不成了,彩禮當然得退回。
可外婆不是什麼善茬,進了口袋的錢也沒有再掏出去的道理。她在自家門口撒潑打滾、哭天搶地了好幾天,終於把爸爸的家人們趕走了。
從此以後,爸爸就再沒來看過她們。
在九十年代的落後農村,沒有什麼撫養費的概念,媽媽也覺得自己沒生出男孩就是理虧,所以不敢去找爸爸要錢。
不久後,媒人給媽媽介紹了另一個男人。
媽媽想把四個女兒都留在外公外婆家養著,她自己去嫁人。可外公外婆說他們年紀大了又要干農活,沒有能力照顧四個孩子,讓媽媽把年幼的覃晴帶走。
其實從覃晴懂事起就知道,家裡所有人都不喜歡她。因為她是女孩,是她的出生導致了媽媽被爸爸拋棄。
媽媽沒辦法,只好帶著覃晴去了繼父——也就是媽媽的第二任丈夫家。
媽媽讓她改了姓,跟繼父姓劉,改名劉雨。
大約是她被狗咬的一周後吧,從外婆家傳來消息說她三姐跟村里小夥伴們去河邊玩的時候溺水死了。
那時覃晴年紀還小,很多往事都記不住了,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永遠忘不掉媽媽和繼父聽到這個消息時不但沒有悲傷,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表情。
三姐的去世讓外婆家有了照顧孩子的空缺,媽媽草草處理完三姐的事之後就把覃晴留在了外婆家。
因為那時媽媽已經懷孕八個月,她準備迎接新的孩子了。
只是可惜,媽媽的第五個孩子依然是女孩。
覃晴沒見過那個妹妹幾次,媽媽和繼父不常來外婆家,只有逢年過節時她們才能見上一面。
那時,內向膽小的女孩子們只是乖乖地各自坐在小板凳上隔著整個客廳偷偷打量對方幾眼,連話都不好意思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