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讓他沒有了反抗侵害的血性？
是一年前那場明明是在救人卻最終成了故意傷害，並給他留下一生污點的見義勇為。
就因為他有案底，即使他受了最重的傷，也依然要被人先入為主地質疑是他打人。就算他只還一下手，都有可能被認定是互毆。
覃晴對著視頻越看越難過，眼淚不受控地汨汨流了下來。她回身來到程赫身邊，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程赫原本是心死一般地表情平靜，卻在覃晴忽然抱住他之後紅了眼眶，他也抬手緊緊地回抱了覃晴。
他心裡的苦沒有人可以訴說，但他知道覃晴懂了。
周遠和曹孟德趕到派出所的時候，正好看到覃晴和程赫抱在一起無聲哭泣的這一幕。
覃晴他們遇到陳峰和李亮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再加上天冷風大，公園裡走動的人本來就少。而且覃晴和洛楊為了剪出好看的空鏡宣傳片，特意選了沒人的地方拍江面和步道。
所以，他們當時打得那麼熱鬧也沒有被人發現。
但他們是在公園裡打架，覃晴三人又是景區員工，派出所自然得通知公園管理處。又因為姚震知道覃晴是周遠的女朋友，當然也得告訴他一聲，讓他來領人。
周遠問：「咋回事？」
姚震在電腦上點了暫停鍵，說：「事實清楚了，等會做完筆錄就把人帶回去吧。」
周遠來到相擁的覃晴和程赫面前，「你倆咋樣？」
程赫推開覃晴，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大哥，我沒事。」
周遠又轉頭去看覃晴，她依然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把手舉到周遠面前，扯著哭腔跟他告狀：「他們打我，你看我的手。」說完，哭得更大聲了。
周遠握著她被掃把磨出血絲的手，柔聲安慰：「別哭了，一會回去給你抹藥。」
說完，他回身看向姚震的辦公桌。
姚震連忙把桌上的抽紙遞了過去。心想：我的媽呀，這是啥情況呀？剛才覃晴還凶的跟狼似的，周遠一來，她變成小貓了。
周遠抽了兩張紙給覃晴讓她擦眼淚：「咱這天冷，你再哭等會出去臉要煽了。」
覃晴接過紙巾擦了眼淚，果然不再哭了。
周遠把抽紙還給姚震，有些不悅地問他：「啥時候能走？這手上還有傷呢。」
姚震瞥了一眼覃晴的手，覺得是得趕緊讓她回去處理傷口，要不然，傷口就要自己癒合了。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
他轉頭問陳峰和李亮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峰和李亮在視頻面前也不敢再狡辯了，只能收起之前的囂張，放軟了態度跟姚震求情。
姚震問程赫：「這事能和解不？」
覃晴一聽這話，火氣又上來了。她把紙巾用力甩進垃圾桶，替程赫答道：「不能！」
姚震轉向覃晴說話：「你看，雙方都動手了，也都有受傷。讓他們給你們道歉，再賠償醫藥費，行不？」
「不行。和稀泥的事我在網上看得多了，但今天這事和不了稀泥。雙方是都動手了，但也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們是正當防衛。
視頻你也看了，他們對程赫的侵害一直沒有停止，所以我就算把他們打傷了也不算防衛過當。何況，程赫今天一下手都沒還，他沒防衛更沒互毆。」
覃晴抬手指向陳峰和李亮：「就是他們單方面打人，是他們尋釁滋事，是他們故意傷害。我們絕不和解，必須依法嚴懲！」
太能說了。姚震都覺得有點無助了。
他轉頭看向周遠，周遠沖他點頭，表示支持覃晴的說法。他再看向程赫，程赫也說絕不和解。
行吧，調解不成，那就依法辦事吧。
姚震很快在電腦里寫好處理結果，列印出來讓各方簽字。
陳峰和李亮因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被行政拘留10天，罰款500元，並要賠償覃晴、程赫和洛楊的醫藥費、手機等。
出了派出所，覃晴沒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徑直走到周遠的車旁拉開后座車門坐了上去。
周遠站在門口沖曹孟德道：「那我帶他倆走了，你送小洛回去吧。」
曹孟德看向周遠的車，可惜玻璃上貼著深色的膜，他看不清覃晴的臉。
他只好收回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周遠兩秒，才說：「行，你們路上慢點啊，有事打電話。」
「嗯。」
等到周遠和程赫上車，覃晴歪在后座上也不說話，就一簇一簇地從羽絨服那被扯破的豁口裡往外揪羽絨。
周遠說：「你別揪了，再揪不保暖了。」
「這麼大個洞，我不揪它自己也會跑出來。」
「回頭找東西給你補上。」
覃晴依然鼻音很重，說起話來幽幽怨怨的：「那你什麼時候回頭？」
周遠正在系安全帶的手頓住了，他沒看她，而是在兩秒鐘後坐正身體徑直發動了車子。
他說：「晚上吧。」
路上，覃晴接到黃秋萍打來的電話：「晴兒，我聽說你們跟人打架了，你咋樣呀？沒傷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