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跟律師聊了好一會,律師說當前的證據對程赫十分不利,他建議是積極賠償,並拿到王勇的諒解書,這樣他才能想辦法讓程赫得到輕判。
從律所出來時,外面就開始下起了雪。周遠又趕緊往王勇所住的醫院趕。
可是與王勇和他家人的溝通並不順利,他們把錢收了,卻堅決不給出諒解書。
周遠眉頭緊皺又腳步沉重地出了病房。
穿過住院樓與門診樓之間的長廊,再坐電梯下樓,路過一樓的輸液大廳時,他不經意地轉頭,剛好看到上午在律所樓下旋轉門那遇到的女孩,她正一個人坐在大廳里輸液。
她
頭歪在椅子扶手上大約是睡著了,蓋在身上的羽絨服滑落了也沒有察覺。
周遠從門口進去,蹲在地上把她的羽絨服撿起,輕輕搭在了她的身上。
抬頭看一眼她的輸液袋,只剩下最後一點了。怕她的藥輸完卻沒有人注意到,周遠又去了護士站,讓護士多關照一些。
之後,他才出了醫院,站在門前的雨搭下給律師打電話,商量王勇不肯出諒解書的應訴對策。
待通話結束,他掛斷電話一轉頭,就看到那女孩也從醫院出來了。
她站在距他幾步遠的地方仰頭看著簌簌而下的大雪,然後抬起貼著輸液膠帶的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距離很近,周遠清楚地看到嘴角帶笑,淚水卻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女孩才慢慢走下醫院門前的台階,順著路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遠也轉身走上了那條路,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不是他要尾隨女性,只是見她一個人輸液,還在醫院門口流淚,他怕她情緒不好路上會出什麼事,他想護送她一段。
可還沒走多遠,女孩就在一個路口的花壇邊蹲了下來,久久都沒有站起身。
周遠快步過去,蹲在她面前問她:「沒事吧?哪不舒服?」
女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他幾秒,沒說話,便直接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
*
覃晴覺得自己已經極少有這麼脆弱的時候了。
可她輾轉得到生父要求她贍養的消息後去諮詢律師,律師卻說即使父母沒有撫養過子女,子女也依然要贍養父母,這是基於血緣關係而產生的法定義務。
她真的好恨這令人絕望的血緣關係。
她一早就開始發燒了,40度,強撐著去完律所,出來覺得更難受了,只能一個人去醫院輸液。
一般的女孩這個時候,即使沒有家人,也會找親近的朋友陪伴。可她沒有朋友,就連那雞肋一樣的男朋友也在一周前因為她拒絕親密接觸而分手了。
她以為這些都不要緊,反正一路走來她都是一個人,她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可她獨自走在飛雪的街頭時還是再也支撐不住,她只能蹲在路邊,讓眼淚不受控地恣意流淌下來。
*
周遠似乎明白了,她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裡難受。
他單膝跪在地上支撐住兩人的身體,雙臂輕輕抱住她,又抬手在她後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
覃晴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了,不只是身體上的暖,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像是被焐熱了。
窩在他懷裡哭了很久,覃晴才緩緩抬起頭來。眼淚和雪花同時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真的很想離眼前的男人近些,再近一些。
而且,她忽然不只想要擁抱,她還想要更多的身體慰藉。
她抬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料,拉著他向下俯身的同時,自己也微微踮著腳仰起了頭。
之後,她冰涼的唇就貼上了他的。
周遠本能地想要推開她,可她像是早已預料到他的反應一般,一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另一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他稍一偏頭,她便也追了過去。
這樣柔軟的觸感是周遠從未體驗過的,最初的冰涼在兩人唇瓣的摩擦中熾熱起來,一股熱流在漫天大雪中貫穿了他的全身。
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她的,萍水相逢,他只是想看她是否需要幫忙。
可是,他伸出去想要推開她的手卻不受控地從她身側穿過,將她摟進懷裡,低頭與她的唇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停下親吻,身體慢慢分開後便四目相對地望著彼此。
最終是周遠先開口問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覃晴猶豫了一會,才說:「我餓了。」
她從早上就沒吃東西,極度傷心和空腹輸液,此刻她覺得胃裡十分難受。
周遠扶著她從地上站起來,轉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一條不太寬的小路,不遠處的一排門市里倒是有一家小餐館。
周遠說:「去那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