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記得頭一回來公主府的時候,府里的下人待她態度有禮,挑不出什麼錯來,卻不至於恭恭敬敬到今日這般地步。
她有些疑惑,想起到底是公主府的事,與她這個外人並無甚關係, 便也沒再去在意,緩步朝前行走。
行至半路,遠遠就聽見一個女子的哭鬧聲,楚明熙和侍女皆是腳下一頓,雙雙朝那邊望過去。
來公主府這麼久,這還是楚明熙頭一回見公主府里的人失了規矩,但瞧身邊那個侍女的神色,顯然也是鮮少遇見這樣的事。
待走得近了, 已聽得見那女子在哭哭啼啼地道:「奴婢那日一時糊塗冒犯了楚大夫,奴婢已知道錯了,求長公主饒過奴婢這一回罷, 往後奴婢再也不敢對楚大夫失了尊重了。」
女子佝僂著身子,不停地向站在面前的管家磕著頭,仰起頭時,額頭上已泛起了紅色。
楚明熙聽得那人口中提到『楚大夫』三個字,不由放慢了腳步,那女人又伏地磕頭下去:「求求您,求求您在長公主面前替奴婢求個情罷,奴婢再也不敢造次了。」
管家面露不耐:「你再鬧,若是給長公主知曉了,可就不是派你去刷夜壺這麼簡單了!」
女子似是被他的話嚇住了,肩膀不停地顫抖著,不敢再鬧,捂住嘴小聲啜泣著,生怕越發惹得管家厭煩。
楚明熙眸光閃了閃,認出此女子本是長公主身邊貼身伺候的侍女,她頭回來公主府時曾怠慢過她。
那日她心中雖氣,卻也無奈,想著此處是公主府並非自己家中,長公主又極不喜她,照著長公主的心思,興許還巴不得有人怠慢她,她便是鬧開來了,長公主也不會為她主持公道,她不過是自討沒趣,白白給人看熱鬧罷了。
是以她不曾在長公主面前提起過此事,也不知事後長公主是從何處知曉了此事,竟罰了這侍女,將她貶去刷夜壺,地位一落千丈,其中不知要受多少委屈,也難怪這侍女會哭著求到管家面前,盼著能再回到長公主身邊當差。
坐上馬車,石竹少了先前在公主府里的顧忌,低聲感嘆道:「長公主這人看著漫不經心的,可下人一旦犯了錯,她責罰起下人倒有點手段。
「姑娘您方才瞧見了麼?那求饒的侍女瞧著眼熟,奴婢記得前幾日她曾對姑娘不敬,這幾日奴婢還覺著納悶呢,那侍女怎地不在長公主屋裡伺候,原來是被罰去刷夜壺了。」
石竹性子比忍冬沉穩,可每每見有人委屈了她家姑娘,她便忍不住要生氣,比欺負了她自己還要氣。早前因為知道她們是在公主府,她便隱忍著沒鬧開來,但心裡總憋著一股怨氣,今日見了那侍女受了罰,她心裡只覺著說不出的暢快。
「奴婢覺著呀,長公主這人其實也還好,想來定是因為姑娘是長公主請來的客人,長公主再如何,也斷不會容忍她府里的下人欺負姑娘。」
楚明熙深以為然。
跟長公主相處得久了,她倒比先前看得更清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