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鏗鏘,聽在司馬晨耳中卻無半分激盪。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她起身,跪地,雙手向上,第一次向段毓桓伏拜:「晨誓死效忠大燕。」
隨著她的動作,殿內諸多武將,一同跪下。一時間,殿內滿是衣衫摩擦的聲響,繼而便是雄渾的聲音響徹殿內:「臣等誓死效忠大燕。」
段毓桓哈哈大笑,將司馬晨扶起,目光停留在她面上的白玉面具上,笑容淡了些許:「王叔曾食邑齊國,更是加封齊王,晨弟此次襲爵,依律便也是要受封齊王的。然……」
這倒是出乎司馬晨意料,她笑了一下,又斂下笑意,道:「晨身上軍功不足承襲王爵。」
「無妨,法度之外亦有餘地。漠北叛亂,孤還要仰仗晨弟,若晨弟能掃蕩犁廷,承襲齊王爵位又如何?」段毓桓朗聲大笑,絲毫未顧及殿內站著的文官集團表情。
司馬晨抬眸,唇角顯出一抹笑意,她抬眸直視著段毓桓,道:「晨定不辱使命。」
如此反應倒是令段毓桓訝異,他神色微動,眼眸中絲絲泛起不愉,但很快掩飾了過去,他大笑著吩咐中常侍,宮中設宴,他要與晨弟一醉方休,以賀當今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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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又稱大饗,是由光祿寺籌備的一種嘉禮。司馬晨平生只在父王還在世時,參加過先王設宴。齊王世子除喪出府,自然是朝中大事,卻也不到能夠在宮中設大宴的地步,段毓桓此番設宴看起來更像是臨時起意的常宴。然而,司馬晨非等閒之輩,此番宴會既是為了他除喪,更是補上隆正元年那場聲勢浩大的盛世,光祿寺丞不得不嚴陣以待。
外頭冰雪未消,天色又昏沉,王上體恤司馬晨身子,特令光祿寺在奉天殿內設宴。此次行宴未邀群臣,奉旨赴宴的百官多為武將與勛貴。
司馬晨與王上關係甚篤,二人年少相識,先王五子奪嫡時,司馬晨更是少有的五王子黨。可以說,王上如今能夠坐穩王位,離不開司馬一族的鼎力相助。現在司馬晨出府,襲爵在即,在座諸位無一不歡喜。
冬日天光苦短,夜幕降下,殿內燈火滿堂,司馬晨坐於王上下手。赴宴眾臣多與司馬一族有些淵源,此番敬酒更是不斷。王上默許了臣工此等行為,司馬晨無奈,竟也飲下許多。
宴會已有一二個時辰,場面言語早已說盡,在場勛貴和武將氣氛卻依舊熱烈。主位上的段毓桓投箸,發話道:「此番,孤與諸卿共賀晨弟出府,還望晨弟能早日蕩平漠北。」
司馬晨忙道:「陛下說哪裡話,晨自是會為大燕鞠躬盡瘁。」
段毓桓笑了笑,親自斟了杯酒,走下龍座,交到了司馬晨的手上,道:「隆正元年,孤令晨出征一事,晨不怪孤吧?」
康盛三十八年,一夕之間父兄皆陣亡於沙場之上,司馬一族徒留晨一人。她在京中得知此事,悲痛欲絕,自皇極殿吐血離開後便再也未出府門半步。後父兄的屍身運抵回京,發喪後,她上奏丁憂,不理朝政。
同年先帝贇崩,幼子毓桓即位,是為當今王上。
段毓桓自幼與司馬一族親厚,即位後對司馬一族比起先王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在隆正元年,回鶻北部叛亂,朝中無帥,迫不得已,段毓桓下詔令在還在丁憂的司馬晨掛帥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