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正要解釋,英娘按住她,說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我女兒看到了!」她轉過頭看黃芩,目光嚴厲:「是不是?」
「是這樣嗎, 芩芩?」英娘直視黃芩。黃芩搖頭。
方氏仍不肯放棄, 嚷嚷道:「你們威嚇她, 她自然不敢說實話!」
「威嚇?你有證據嗎?」
「我看到了, 我就是證據!」方氏嘴硬道。
「自說自話,算什麼證據。」英娘撇撇嘴。
「我看你女兒的面子上,稱你一聲『大娘』。你女兒在我這做工, 可是簽了僱傭契約,簽的是三年,違約一年是要給我四兩銀子,你現在要帶她走,是不是直接把十二兩銀子給我?」英娘說著,沖她伸出手。
方氏一驚,看向黃芩,見她不言語,知道英娘說的事真的,她氣急敗壞,轉頭說道:「你們逼我女兒簽下的!」
「芩芩,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想回去嗎?」英娘緊緊盯著黃芩的眼。
「我是自願留下的!我不想回家,更不想跟她回去!」黃芩堅定道。
「啪」的一聲,方氏的巴掌落到黃芩臉上,黃芩氣息短促,面頰處頓時顯出通紅的手掌印,她倔強地盯著母親,不肯低頭,「我受夠給你們當牛做馬的日子了!」
「你勉強黃芩離開我這兒,是違約;沒有確鑿證據證據亂咬一口,是誣陷;躺在這裡無理取鬧,妨礙我們正常營業,是陷害!今日,即便您想就此了結,我也不肯如此作罷。蔣大哥,拉上她,我們要去衙門討個公道!」英娘說完,轉身就要走。
蔣平果真上前拉方氏,方氏死活不起,黃芩也慌亂了,懇求道:「掌柜的,我娘一向胡鬧慣了,請你網開一面,饒了她吧!」
秋蘭不忍,在一旁勸道:「是啊英娘,看在芩芩的面子上,咱們私下解決吧,別上公堂了。」
陳玠看到英娘站在原地不動,面色鐵青,不為所動的樣子,心中暗暗好笑,知道她看在黃芩面上,不會做絕,如此言語,只是要嚇唬方氏而已。
果然方氏聽到去衙門,唬得身上一軟,差點真昏過去,她顫著聲音說:「我,我也是擔心,擔心女兒,不放心她,才會這樣啊!」
英娘回過身,冷笑道:「你關心你女兒?那怎麼會由著你兒子賣了自己的親妹妹?」
圍觀的人中,有的是路人,更多的是這附近的居民。他們多多少少了解英娘的為人,對於方氏所說本就不太相信,再加上幾個來回的問答,早就看出方氏是在耍賴,現在聽到這話,頓時議論紛紛,對著方氏指指點點,露出嫌惡的表情。
英娘繼續道:「你要是真關心她,她能不願意回家?她沒了爹,又沒有娘疼愛,兄長是推她進火坑,她回去做什麼?好不容易在我這過幾天清淨日子,你又找上門來,這時候,需要人伺候的時候,你倒想起她來了!」
「你算個什么娘!你就是個吸血的水蛭!非要把你女兒的血吸乾,逼死了她,你才滿意嗎?」
方氏隱約聽到周遭都在說她的不是,她怒道:「我給黃家生了兒子,是給他們傳宗接代,我是功臣!生女兒有什麼用,最終還不是潑出去的水,是別人家的人!」
那一瞬間,英娘感覺時間仿佛倒轉,那一巴掌又落到她的臉上,她的臉似乎還因被打而發燙。面前的臉與爹的臉重合,那猙獰的面孔都在嘶吼著:「女兒是別人家的!」
這次,她不想哭了,一點也不。她只是覺得悲哀,更覺得憤怒。眼前的母親在維護著男性受益的想法,即使這種做法傷害了同為女子的,她的女兒,她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把它當做是自己的表彰。
怒火在她胸膛里升騰,但英娘的聲音仍是平穩、沉靜的,她說:「你一早就認為,黃芩不是你的家人。那我告訴你,她已是我的家人。我不允許你傷害我的家人,不允許你強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今日這事,要麼去衙門走一趟,所有人的都是我的證人,你必輸無疑;要麼你我在此立下文書,定下約定,永不打擾。挨板子還是寫文書,你自己選吧!」
「你,你逼我?」方氏用手指著英娘,氣得說不出話。
「噓!」英娘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說道:「選擇權在你手裡,怎麼叫『逼』呢?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能多說啊!」
方氏急促的呼吸著,眼睛死死盯著英娘,英娘的臉上不悲不喜,最終方氏說道:「我,我簽文書,簽什麼文書?」
英娘說道:「你一會兒就知道了。」向後看去,吩咐道:「小陳,拿紙筆來!」
陳玠正抱著雙臂看熱鬧,突然英娘向他這邊看來,畢竟他已經不做「小陳」好多年,猛地沒反應過來,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眨眨眼睛,用手指著自己,確認道:「我?」
「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