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拍了拍手,好似手上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般,冷冷開口:「你聽話呢,我就養著你。若不聽話,等我玩膩了,還將你扔進畫舫上。」
還有一句更惡毒的話,宋昭猶豫了一下,看到自己穿著的紅衣羅裙,便止住了話。九鳴不是說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無妨,她可以給他按個身份。
宋昭心中舒爽,才不管九鳴是作何想的,抬腳就往外走。
「七姑娘留步,在下可以告知身份,姑娘能否保守秘密——」
「那便不用說了。」
宋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她懶得再與九鳴虛與委蛇,轉身離去,步伐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第11章 堅定她只需要一個孩子。
宋昭嘴上說著刻薄的話,心裡卻十分不好受。
情毒一事,仿佛被九鳴戳中內心最隱秘柔軟的地方,她才會出於自我防護,本能地反擊。
從侯府到別院這期間,她只用過楚楚端來的湯藥,若是有人下毒,必然是這碗藥出了問題。楚楚無父無母,五歲被侯府收養在別院,與她感情深厚,名義上是這座別院——葉氏家主的養女,實則是這裡的主子。
這兩年,楚楚一心撲在醫術上,跟著巫醫研究宋晏的病情,對外又謹守本分,將宋晏照顧得十分細緻周到,宋昭沒有理由懷疑她。
在這座別院裡,能悄無聲息地給宋昭湯藥里下毒的,除了楚楚,也就只剩下巫醫了。可巫醫為何如此作為?
宋昭千辛萬苦求得巫醫為宋晏治病,除了看重她的醫術,還看重她的品性。若那天雨夜,巫醫沒有漏夜尋來,沒有將手伸向深陷泥沼中的宋昭,宋昭也不會將至親之人,交到她的手上。
曾經,忠勇侯不放心,反覆調查過巫醫的身世,其先祖曾是陳國太醫署一名醫佐,因宮廷傾軋,受株連之罪,避禍至南州,隱居在山林之中。
巫醫家世清白,自幼隨父習得醫術,如今獨自一人,無依無靠。與侯府更無絲毫利害關係。這幾年相處下來,她待宋昭宛如自己親生,宋昭也敬她如親長。她又有什麼理由下毒呢?若宋昭失了清白,對她也沒有任何好處。
宋昭內心亂作一團,無意與九鳴糾纏下去,趁著院外無人值守,快步離開。
剛邁出西院,就看到一向穩重的楚楚,一路小跑著朝她奔來。
宋昭的心一下揪了起來,腦海中閃過宋晏那張蒼白的臉,雙腿發僵不得動彈,顫著聲音問:「怎……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阿姐,找到了,我找到了。」楚楚紅著雙眼,激動到發抖,聲音卻壓得很低,「是雙生蠱,阿姐,可以用雙生蠱。」
她心急如焚,手心裡沁滿了汗,迫不及待地將那本醫書遞到宋昭面前,指著其中一頁,聲音急促卻篤定:「師傅說我們之前或許用錯了方法,也許可以從血脈上查。阿姐看,我查到了這裡。」
受她情緒感染,宋昭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迅速瀏覽完雙生蠱的記載,視線停留在用「胎血滋養蠱蟲為藥,九葉靈芝草為引」的字眼上,久久沒有移開。從最初的緊張激動,漸漸轉為面無血色,仿佛所有的情緒都在一瞬間被抽離。
宋昭摸索著書頁中那道深深的摺痕,想到了巫醫那句狀似無意的話——「若真的懷了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那碗藥——原來竟是這樣?!
明白過來後,宋昭揪著的心忽然放了下來,原本急促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而緩慢。目光也從醫書上移開,情不自禁地去瞧身後的西院。
恰好,餘光瞥見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門口。那人身披一件墨色外袍,衣袂隨風輕拂,手中握著一個荷包,漫不經心地上下晃動著。荷包的流蘇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似一把撥弄時光的弦,將她剛剛說的狠話,又狠狠甩在了她臉上。
宋昭思緒紛亂如麻,內心早已翻江倒海,若不是九鳴眼盲,恐怕早就發現了端倪。
「阿姐?有……什麼問題嗎?」楚楚小心翼翼地問。她見宋昭變了臉色,還從未見過阿姐如此嚴肅的神情,心中不免擔憂起來。
「無事,」宋昭壓低聲音問:「婆婆呢?」
「師傅一早回山了,交代說要儘快找到靈草,她要回去準備其他的藥。」楚楚小聲答。
宋昭點點頭,斟酌一番同她道:「雙生蠱的事情先不要聲張,父親那裡我去說。西院這位……讓人好生侍候著,再派人暗中盯著,看看有沒有人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