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江連忙抱拳應聲:「是,屬下這就去辦!」
……
夜色如墨,一艘雕樑畫棟的畫舫緩緩駛離岸邊。船身通體金漆彩繪,四周懸掛著精緻的琉璃燈,燈影搖曳,映照在水面上,宛如繁星點點。
畫舫最深處的廂房內,宋昭從昏迷中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逐漸清晰,入目是一盞搖晃的琉璃燈,昏黃的光線灑在她身上,映照出四周的陳設——雕花盤龍的床柱、鳳穿牡丹的錦被、金絲銀線繡制的帷幔,無一不彰顯著此處的奢靡。
空蕩蕩的房間,地上鋪著猩紅的地毯,靠窗一張矮榻,旁邊擺著幾枝芙蓉花插瓶。
視線最終落在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上,門上的花紋繁複精緻,像是春風樓特有的樣式。她曾隨袁子昂多次來過春風樓,對此紋樣並不陌生,猜測這裡應是春風樓最大的畫舫。
空氣中瀰漫著甜膩的香味,混雜著潮濕的腥味,隨著搖晃的船艙令人作嘔。
她試圖起身,卻發現四肢綿軟無力,仿佛不再屬於自己。體內的燥熱如同火焰般蔓延,從胸口一直燒到指尖,喉嚨又澀又痛,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張了張口,想要呼救,卻只能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吟,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中間夾雜著男子的嬉笑聲,來到了門外。
宋昭的心跳陡然加快,身體卻依舊無力動彈,隔著紗簾,眼睜睜看著那扇雕花木門被一把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三個粗衣打扮的男子魚貫而入,他們的衣著簡單而粗糙,顯然是山野之人的裝扮。
為首的那人身材魁梧,穿著一件灰褐色的粗布短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腰間別著一把匕首,柄首用碎布纏繞著,沾滿了泥土和磨損的痕跡。
他進門直奔內室,在掀開紗簾的一剎那,宋昭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假裝還在昏迷當中。
兩人緊隨其後,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宋昭身上。為首的那人皺了皺眉,低聲對身後兩人說道:「怎麼還沒醒?是不是藥下重了?」
「你我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哪曉得她什麼時候醒?」一個微胖身材的人道,「要不再等等?」
三人只得在外間的矮榻上坐下,其中一個矮個子瘦小的青年道:「熊哥,這一票我們能掙不少銀子吧,我媳婦快生了,急需銀錢啊。」
身材魁梧的熊哥低聲道:「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處。」
微胖的男子覷了一眼熊哥,對矮個子青年道:「小山子,你年輕力壯,跟著我們掙這份錢幹啥?不是有藥商高價收購靈芝草嗎?你咋不進山去采,一株千金,夠一輩子的花用了。」
小山子長嘆了一聲,「誰不想去,我們村里去了不少,可沒有一個能走出迷障的,更別說下到崖底了。還有幾個想從碧落山上爬下去的,卻根本到不了崖底。十人去一人還,回來的那個還瘋了。我媳婦馬上就要生了,我可不敢去冒險。」
宋昭聞言,心中忽然靈光一閃,仿佛一道閃電劃破迷霧。他們提到的「崖底」,莫非就是碧落崖?碧落崖地勢險峻,傳聞中常有奇珍異草生長,難道那九葉靈芝草就藏在那崖底?
她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希望,仿佛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線生機。有了九葉靈芝草,就能為阿弟製作藥引,也能為九鳴解毒了。
她失蹤這麼久,也不知九鳴怎麼樣了。還有京墨茯苓他們,此刻一定焦急萬分。
宋昭體內的燥熱一波接一波地襲來,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火苗在血液中竄動,燒得她頭暈目眩。她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恐怕是中了春風樓藥性極強的「醉春風」。
她荷包里有護心丸,能護住心脈,卻無解毒的功效,只能嘗試其他方法自救。
她暗暗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分散注意力。
能將她綁到此處的人,定是熟悉這裡,又是春風樓的常客。符合這些條件的,除了今日與她齟齬的陳六,再無旁人。
陳六喜愛年輕公子,也愛美人,葷素不忌的混帳玩意。平時,宋昭與袁子昂他們一處,從不帶陳六,今日她在侯府稱病未出,就讓陳六鑽了空子,和袁子昂混在了一處。
袁子昂耳根子軟,陳六嘴甜又會哄人,父親又是同僚,他必定拉不下臉面不搭理他。宋昭就不一樣了,她爹忠勇侯是武將,手握二十萬大軍,與地方上的吏員互不干涉。所以宋昭從不給陳六好臉色。袁子昂與宋昭在一處耍時,也默契地不帶陳六。
宋昭惱恨不已,若真是陳六,等她出去,非閹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