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聽著他的誓言,宋昭淚如雨下。不是不動心,不是不感動,而是……
「你莫哭,」蕭鉞為她拭去淚珠,「我不逼你現在就答應,你再想想,別著急拒絕我。」
蕭鉞重新抱住她,眸中閃過一絲暗色。
他的阿昭並不想嫁給他,逼她也無用。
她不是尋常女子那般以夫為天。她有膽識有謀略,離開他,她可以在天空自由飛翔,可以快樂地生活在南州,身邊圍繞著的人都那麼幸福快樂。
他呢?早已陷入泥沼,只想抓著她的手,不想放開,阿昭,我要怎麼樣你才肯嫁給我?
夜已深,他們打算在此休整一夜。
宋昭隨蕭鉞來到主殿的臥房,這裡空曠而簡陋,一張床榻,一張書案,幾把椅子。四周垂著沉重的帷幕,抵擋著外面的嚴寒。
沒有地龍,只有幾個炭盆,格外的陰冷。
「這裡是我少時住過的地方,簡陋了些,你先上床,床鋪已經熏過,裡面還放了兩個湯婆子。」蕭鉞握了握她的指尖,「冷嗎?我去給你打點熱水。」
他們出來沒有帶侍女,蕭鉞只好親自動手,抓著宋昭的手泡在熱水裡,一點點揉著她凍僵的手指,輕緩又溫柔。
出門在外,宋昭也並無講究,簡單洗漱後就鑽進了被窩裡,好在被子裡暖烘烘的,讓她舒展了不少。
蕭鉞卻坐在床邊給她掖好被角。
「你不睡嗎?」宋昭不解。
蕭鉞俯身吻上她的額頭:「你先睡吧,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宋昭想著他們出來了大半日,他大約還有政事處理,同他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看著你睡,也不走遠。」
「我睡了,你走吧。」宋昭忙閉上眼睛。
蕭鉞低低一笑,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阿昭,你真可愛。」
或許真的累了,或許她的病還未大好,宋昭原本想假寐哄蕭鉞趕緊走,卻不想真的睡了過去,迷糊時聽得一聲嘆息,「阿昭,你為何就不能看看我呢?」似真似幻。
因著這句話,她睡得並不安穩,陌生的環境和心裡的愧疚,讓她剛睡著又醒了過來。
殿內空蕩蕩的,只有桌案上一根蠟燭發著昏黃的光,四周黑暗一片,外面北風嗚咽著似鬼魂的幽怨聲,尤其身處皇陵之中,格外瘮人。
蕭鉞早已不知所蹤。
湯婆子沒了熱乎氣,殿內的炭盆也將熄未熄,宋昭身子發冷,起身看到蕭鉞的大氅蓋在自己身上。
她急忙起身,披上狐裘,拿起他的大氅,往外走。
外面漆黑一片,宋昭也不知現在什麼時辰,摸索著朝有光亮的大殿走去,看位置應該是先皇后的陵寢。蕭鉞應該是在那裡,同他母后說話吧。
想起蕭鉞的身世,宋昭心中閃過心疼。她一直以為,蕭鉞即便幼時長在民間,也會備受寵愛,薛皇后溫柔端莊,怎麼會任由自己兒子關在籠子裡那種事?
薛光同她說,幼時太子吃過不少苦,可進宮前都經歷了什麼,卻從未有人提起過,進宮後夜夜夢魘纏身。
賞雪宴那夜在偏殿,他好似被夢魘住,口中一直交錯著喊阿娘和母親。
「母親……不要再打了……我錯了……」
「阿娘……救救我……」
迎面撞上索圖,他站在殿外的廊檐下,表情肅穆,一臉淒色。見宋昭走來,他無聲行了一禮,而後默默走開。
宋昭疑惑地站在殿外,透過門縫看到蕭鉞跪在一幅畫像前,似在喃喃自語。
畫像中明眸皓齒的女子立在梅樹下,踮著腳尖伸手去夠梅枝。她嘴角微微揚起,臉上揚著笑意,卻又淡漠疏離,像畫中的梅花,有種冷艷的美麗。
畫像一旁擺著牌位,上寫著蕭氏蕭嫣兒之靈位。
宋昭想要推門的手忽然頓住,蕭嫣兒?她的靈位怎麼會供奉在蕭氏皇陵中?她不是應該以蕭皇后的名義,葬在陳國王室的陵墓,與陳王同穴嗎?
「……母親,孩兒有喜歡的人了,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