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鉞捂住自己的胳膊,目光在朝臣中掃過,轉而對陳絕道:「恐怕要讓定王殿下失望了,孤從來都姓蕭。」
陳絕卻道:「九鳴,你在蕭氏宮中幾年,莫不是被榮華富貴迷住了眼,忘記南州茶園中你母親了嗎?忘記你的血海深仇了嗎?枉費本王嘔心瀝血為你籌謀……現在,你只要殺了永慶帝,不管姓蕭還是姓陳,這大梁的江山還是你的。」
話音剛落,殿門突然被撞開,忠勇侯率領著玄甲軍團團將他們圍了起來,矛頭齊刷刷對準了陳絕和赤甲武士。
局勢瞬間被控制住,宋昭鬆了一口氣,這時趙影拿著匣子返了回來。
見大勢已去,赫連信跪伏在地,木然地垂下了頭,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緒。
陳絕瞥了眼一身盔甲,昂首闊步而來的忠勇侯,目光看向玉階上的赫連信,恨鐵不成鋼般:「子誠,枉我悉心教導你那麼多年,你竟因一女子壞了我的大計。」
又轉頭對蕭鉞道:「九鳴,殺了忠勇侯,他是第一個闖進王宮,逼殺你父王的人。」
忠勇侯跨步上前,大掌壓住陳絕的肩膀,將他生生壓伏跪地,這才開了口。
「你這老貨,死到臨頭了還挑撥離間。當年本侯殺入茶園時,薛皇后曾親口承認,為了換得太子一線生機,她不得不將兩個孩子調換,太子殿下是陛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而你假意摔死,又抱走的孩子,就是如今的赫連信,也是你一直以為的薛皇后之子,妄圖拿他要挾陛下。可你萬萬沒料到,當年殺入茶園的是本侯。」
陳絕臉色一凜,脫口道:「何以為憑?」他眸底閃過一絲厲色:「這樣也好,九鳴,你坐上樑王的位置後,不要忘記祭拜陳氏列祖列宗。」
朝臣中又是一片嗡嗡聲。
忠勇侯嘶的一聲,暗道不好,這老貨分明是讓永慶帝生疑,又蠱惑朝臣,畢竟沒有真憑實據,誰是真正的皇子說不準呢……
「這裡有憑證!」
宋昭手持機擴匣子,從容不迫地從太極殿西側的書架後面走了出來。
蕭鉞的目光如利箭般穿透混亂,瞬間鎖住那道身影。唇角剛揚起半分,卻在瞥見她下巴上那道猙獰血痕時驟然凝住。
手中長劍「錚」地一聲清鳴,人已向她的方向邁去。
宋昭卻朝他暗暗搖了搖頭,令他腳步一滯。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陳絕突然掙開鉗制,踉蹌著直起身來:
「本王當是誰——」他伸手指向宋昭,「這不是忠勇侯府,那位『失蹤多年』的宋家大小姐嗎?冒充世子欺君罔上,按照大梁律例,該當何罪?焉敢提什麼憑證!」
殿內霎時鴉雀無聲,繼而爆發出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朝臣們面面相覷,唯有立於忠勇侯身側的江緒神色如常,連眉梢都未動分毫。
「這不可能。」
首先提出質疑的是袁子昂,他在竊竊私語的朝臣中間猛地站起身。
卻在撞上宋昭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時,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心中所有的疑惑突然有了宣洩口,難怪阿宴從不讓他親近,難怪太子對阿宴……難怪陳六一直對阿宴有非分之想,難怪自己總覺得阿宴與旁的男子不同……
原來此阿宴非彼阿宴!
身旁的年輕吏員悄悄拽住袁子昂的衣袖,「袁大人……你與宋世子交情匪淺,此人可是……」
袁子昂廣袖下的手驟然攥緊,骨節發白。
他忽地昂首,聲音響徹大殿:「荒謬!本官與宋世子相識十載,豈會錯認?」
「諸位同僚應有耳聞,宋世子確有一位孿生胞姐。少時容貌別無二致——」他說著目光如刃掃過宋昭,「可容貌相似,氣質卻大不相同。宋世子眉間英氣逼人,行止磊落;而眼前這位……分明就是女子。」
袁子昂環顧眾人,斬釘截鐵道:「宋世子在朝為官諸位都是見過的,此人絕無可能冒充世子。」
這時江緒站出來道:「袁大人說得有理,宋世子與我等同朝為官,是男是女還是能分清楚的,況且宋世子在御書房當差,難道陛下還能認錯?」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畢竟誰也不會冒
著欺君之罪在陛下面前造次。或許有人疑惑,但在此間,無人敢提出異議。
宋昭眼圈微紅。袁子昂與江緒一唱一和,分明是要為她澄清女扮男裝,欺君之罪的罪名,這樣一來,她便再也不能隨隨便便裝成阿宴了,或許以後,她便可以大大方方以女裝示人了。
江緒抬手整了整玄鐵護腕,聲音如金玉相擊:「話雖如此,定王有句話倒是說得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