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借酒蓋臉,帶著點霸道撳住了想要起身的駱駿飛:「想說事兒,就坐下來喝著說!你是不是男人啊,喝個酒還推三阻四的?!阿兄我請客!」
駱駿飛沒奈何,加之也確實有事相求,不敢太駁了人家的面子,只好斜簽著坐了半個屁股在凳子上,小口抿著端上來的白醪酒,小心翼翼開口道:「其實,是想打聽一下阿圓的事……你曉得,他們家新近升發了,山子兄當了官,到建鄴去了;阿嶺日常躲在屋子裡讀書,等閒也見不著;我今日好容易看見你來這兒,就匆匆把布賣了來找,所幸你還沒走。我想問……想問……」到底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臉皮薄,只看見他那脖子都變作赤色,不時地偷瞟著楊寄的神色,好容易才把醞釀了半日的話期期艾艾地說了出來:「媒婆說要加些聘禮,我是千肯萬肯的,只是我家裡大人不大願意,不過也能鬆口。不知阿圓她,日常喜歡些什麼東西?穿衣服喜歡什麼顏色?又喜歡吃點啥?……」
楊寄個頭高,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駱駿飛的神色,結果發覺他跟個小娘似的,就差絞衣服邊兒了!他忸忸怩怩的小家子樣,楊寄捏著粗陶的酒碗,抬著一條腿踩在條凳上,心裡那個火啊,蹭蹭蹭往上躥。這小子腦子壞掉了,居然與虎謀皮。
楊寄對這小子嗤之以鼻:就這德行,尚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不過是運氣好,投生在中戶人家做獨子——而自己,大約是集霉運之大成者了,生於小吏之家,卻喪父喪母;玩得一手好樗蒱,居然還賭輸了全部家當;寄身在沈家,連說親的話語權都沒有。
他聽完駱駿飛的一大串問題,卻不忙著回答,殷勤地給他勸酒,但凡駱駿飛搖手拒絕,他就瞪著眼睛說:「怎麼著,當不當我是兄弟?這點面子都不給,咱們也沒啥好談的了!」不由分說把酒推過去,愣是把駱駿飛灌得一臉通紅。
「兄弟,」楊寄拍拍半醺的駱駿飛的肩膀,「阿兄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不……不了……」駱駿飛打著酒嗝兒道,「跟父母說是上茅房來著,久了不好……」
楊寄笑道:「都快娶媳婦的大男人了,還事事怕父母?我真怕我們家阿圓以後在你們家遭罪。瞧你娘的一點男人的膽量硬氣都沒有!」
「誰說我沒有!」喝醉了的人最自大,駱駿飛一挺他那瘦削的小胸脯,眼睛瞪得溜溜的大。楊寄露出牙齒笑道:「這才對嘛!你知道阿圓最喜歡怎麼樣的男人——就我這樣的——凡事敢自己個兒上,啥都不畏懼,多像個大丈夫啊!走!」迷魂湯灌得更徹底,駱駿飛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駱家得知兒子吃虧時,已經是天黑透了。
一家人心急火燎來到酒樓暗門裡頭設的賭局時,駱駿飛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見了父親,哭著撲過去道:「他們騙我!」
賭局坐莊的那個挑挑眉道:「願賭服輸!既然來了,怎麼好贏了想卷錢走,輸了就想賴帳走?你們家小子欠了三千錢,還上了就不論!」
駱家父親怒道:「胡說!我們家孩子從來不賭!」
莊家嗤之以鼻:「從來不賭?那今兒個就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怪不得不懂規矩道理!你別捨不得他頭臉上的青腫,我也算給你兒子上了一課,不收束脩。咱們這地方,以後要麼別來,要麼就帶足了錢來!其他不說了,這小子扭扭捏捏讓兄弟們受的氣也就算了,拿來錢還上賭帳,人就可以走了。」
「我……我要去報官!」
「你去報好了!」莊家笑道,「大不了我們挨一頓板子,稀鬆平常的事兒。這小子隨眾賭博,也一樣要挨一頓。你們捨得起兒子,我們更捨得起自己個兒的身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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