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一路奔來,白洎殷命令下達的緊,她一刻也不敢停。她心知這個關頭,任何一句意思沒傳達明白抑或是傳達不及時,都是要命的大事。
見到了人,侍女長舒一口氣,正要上前,不防一步還未跨出去,身前寒光一閃,刀刃已架在了脖子上。
脖頸傳來刺痛,鮮血滲了出來。
她臉一白,整個人跌跪在地上。待驚恐地抬起眸子,卻觸碰到一道冰寒徹骨的眼神。即使裡面隱隱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可卻不由得讓人汗毛倒豎。
冰冷的刀刃還貼在她的脖子上,她脖子幾近僵硬,分毫不敢動,只能用驚懼的目光看著那戰馬上的人。
「喻寧宮的人,怎麼這個關頭跑出來了?」
這道聲音極為溫和,甚至染上了一股淡淡的關切意味,在這肅殺的氛圍里便顯得尤為詭異。
「......是我家主子讓我來傳話給七殿下。」
她傳過來的話里不知是哪個字拉動了顧扶硯的思緒,夜色朦朧間,這位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的大人物目光動了動,眼底的那股寒意似是消下去了些。
顧扶硯抬了抬手,左右收到示意,把刀收了回去。
那侍女如蒙大赦,喘出一口氣來。看來這位或許還是念著舊情的,如此便好辦了。
「我家主子同您說,喻寧宮不參與此事,希望能夠與您兩廂安好,各自無事。」
「是嗎?」
她只覺得那道聲音透著一抹笑意,可當他抬頭,卻見顧扶硯的眼神冰冷至極。她打了個寒戰,不知道是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可我偏偏要互相折磨,糾纏到死。」
空中又是一道驚雷轟響,壓住了尾音。唯獨一個死字,在這個雨夜分外明顯。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恐,等她後知後覺到什麼卻已經遲了,她兩邊胳膊被人制住。
掙扎之際,耳畔傳來馬蹄聲幾乎讓她條件反射般的轉過了頭。
馬上下來一人,迅速的行了一禮。
「殿下,皇宮已經清理乾淨了。是直接入宮麼?」
那侍女聽到聲音勉強拉回一絲神智,卻見鮮紅的血珠順著來人手裡的刀刃往下墜,那人衣服上的血跡與雨水混在一起,血腥在空氣中四散開來,爭先恐後的朝著鼻子裡灌。
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已不敢再去想如今宮裡是個什麼樣子了。
真的要變天了。
可下一秒,上面輕輕飄下來的聲音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那位的視線已經朝著一個熟悉的方向打去。
「不。去喻寧宮。」
她僵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看著策馬揚長而去的那道人影,她方終於回過神來,嘶聲力竭在後面喊道:「喻寧宮不會阻攔殿下的路,還望殿下顧惜舊情!」
舊情。
顧扶硯咀嚼著這兩個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來,戾氣橫生。
「玉珏,你看看,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約摸著二更天了。大人先歇下吧,那邊奴婢替您留意著。」
白洎殷望著窗牖,雨聲不知何時起似乎小下去了一些。她聲音透著一絲疲倦:「人還沒回來麼?」
玉珏動了動唇,正要開口,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大人,叛軍朝著喻寧宮過來了。」
「砰!」
玉盞砸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茶水四濺,與此同時屋外再次驚起一聲雷動,白光驚晝,寒芒穿透牖頁,照映在房內一張蒼白的臉上。
白洎殷目光顫了顫,巨大的撞擊聲將她的思緒強行拉回。她如有所感地站起身。
玉珏見狀快速起身攙扶,順著她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屋外的長廊上。
雨水混著血腥氣在空氣中氤氳開來。黑暗裡火光沖天,驚雨順著屋檐匯成一條條長流淌到地面上,融成血水。
黑暗裡,她順著閣樓朝下望去,卻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
二人雙目對上。
縱使是看不清晰,她始終覺得那人的視線牢牢的注視著這邊,那眼神分明是在笑,可卻讓人無端的發寒。
他知道她在裡面,他在等她。
這個念頭出來的一瞬,白洎殷指尖一蜷,面色有些發白。
「姑娘。」玉珏面色微變,輕輕觸了一下白洎殷的手。
白洎殷收到指尖傳來的溫度,緩過神,勉強朝她露出一抹笑來。整個人好似又恢復回素日裡那副處事不驚的樣子。
可只有白洎殷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漆黑的天空濛山了一股詭異的赤紅,暴雨擊打著地面,和金戈聲混雜在一起。
她向前走出兩步,屋檐勉強遮蔽住雨水。
順著飛檐,白洎殷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