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模糊里,她好似見到那雙令人生畏的臉笑了一下,一道冰冷的唇覆了上來,她呼吸已被盡數奪去。
模糊間,白洎殷好似見到牆壁上那座神像,一點點轉過眼珠,悲憫地看著她。
風雨已停,落下一地潮濕。
她面色潮紅,下巴兀的被冰涼的手指給捏住,她整個人打了個寒顫。
那人離太得近,恍惚間,她好似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白洎殷大腦混沌一片。
「你是不是很想殺我?」
她思緒四散,只當顧扶硯問她想不想活。
迷糊間,她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她覺得捏著下巴的那隻手好似又收緊了幾分。下一秒,她似是想到什麼,整個人晴天霹靂般的驚醒過來。
她剛剛說了什麼?
她下頜被人捏住,艱難的想要搖頭。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一片乾澀。
那人定定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來。
「你是不是很後悔,當初在冷宮救下我?」
白洎殷最怕這人沖她笑,她整個人怵極了,下意識的想往後退。不防剛一動,腰上傳來一片酸軟。她兩條腿因為疼痛止不住的發顫,眼淚被逼出了眼眶。
她幾乎是當機立斷的搖了搖頭。
下一秒,身前的人輕笑出聲,這笑聲在死寂的夜晚透著詭異。
白洎殷心下發顫,那道捏著她下頜的力道卻陡然一松。她一顆心還沒放下去,誰知下一秒,她後頸被人抓住。
那張臉已猛的湊到了耳邊,「騙子。」
白洎殷眼底閃過慌亂。
「我沒……唔……」她雙唇被人含住,只能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
身上的那道力氣逼的她快要支撐不住,她雙臂繞過身上那人的後頸,死死勾住唯一的支撐點。
「疼……。」
她咬住下唇,竭力把那羞恥的聲音堵在了喉嚨里。
「你叫我什麼?」
恍惚間,她終於喘出一口氣。冰冷的呼吸灌了進來,她動了動唇,終於發出聲。
「子……子昭……」
眼淚混著音節一道涌了出來。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淚水順著眼眶往外涌,她終於發出一個「嗯」字。
顧扶硯笑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的放開了她。
那隻冰冷的手撫上了她的面頰,指尖的繭磨在臉上,逼的她起了一陣戰慄。她面上的淚痕被那隻手輕輕擦去。
她身上一涼,外袍蓋了上來,她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溫池的水暈開一片*暖雲,洇潤之氣絲絲纏繞在池子上方。朦朧間,她感覺到一隻手臂繞上了她的脖子。
耳邊傳來聲音,似是輕聲呢喃。
「明明是你親手把我撿回來,又怎麼能把我丟棄?你既然要利用我,為什麼就不能一直利用下去?」
思緒散開。
白洎殷猶記得,那年冬天最是寒冷。積雪漫過了腳踝,寒風一刮,能削進人的骨頭裡。
出了殿,天已大亮。
外面坐著一頂翠幄青紬軟轎,白紗垂下。
女子穿著月白色的紗裙,聲音霏娓流淌,「今天是入宮的日子了吧。」
「是。」
白洎殷輕輕點了點頭。每年這個時候,喻寧宮的祭司都要按例入宮,向皇帝奏事。
廊腰縵回,轎子在宮門口停了下來。玉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牌子,轎子再次行進起來。
有人輕輕掀開了紗。她一步步走上殿。
等再次從大殿出來,天已微微昏暗下來了。白洎殷抬頭能望見灰濛濛的天空,她站在玉石階最高處,傍晚的風夾著冷氣,揚起髮絲。空中飄下雪來。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玉珏打開傘,遮住白洎殷,順著階梯往下走。
路上朱紅瓦牆印著梅花,紅的刺眼。回頭承亓宮已不見。
她終於出聲,「玉珏,我剛剛在殿上,言行可有不妥當的地方?」
「大人放心。玉珏觀您從容鎮靜,舉止端正,條分縷析,已是極好。」
白洎殷聽了這話,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笑來。
二人再一抬眸,卻見遠處遙遙的停著一頂轎輦。白洎殷神色淡淡的,眼裡哪裡還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