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痛極,血氣上涌。喉嚨那股猩甜噴出,染紅了石階。
*
眼看刀就要架到白洎殷脖子上,下一秒,一道凌厲的女聲自殿外傳來。
「住手!」
杜文州腳步一頓。
鍾陵面色微變,回頭便見姝年不知何時已經從閣樓出來了。
「杜統領,同是宮主身邊的老人,你對鍾陵,似乎要忠心的多?」
杜文州低頭,「不敢。屬下只認令牌。」
「令牌?」姝年不為所動,「巧了,我這裡也有一隻令牌。杜統領看看,哪個才是真的?」
杜文州面色微變,鍾陵的臉色已難看到了極點。
難不成,中計了?
不可能!他詐死逃脫的事,有顧時錦出手相助,他行蹤自認掩飾的極好,絕無可能這麼快就暴露!何況那令牌她看過了,分明就是真的!
「胡言亂語!」
身後飄來聲音,「是不是胡言亂語,總要看了才知道,不是麼?」
鍾陵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時令牌到手,他仔細看過,絕不可能造假。
白洎殷看著那頭,姝年同時移來目光,雙目對視。
白洎殷道:「如何?鍾陵,你說你的令牌是真的,為什麼不拿出來查驗一番?」她輕笑一聲,「還是說,這令牌是假的,你不敢?」
鍾陵聽出白洎殷話里挑釁的意味,又見她成竹在胸,當即面色一沉,血氣上涌,「我有何不敢?!我便拿出來,也讓你死個明白!」
他將手探入袖中,就在他將令牌遞給杜文州的一瞬間,一道渾身是毛的身影飛竄而過,等二人反應過來,方發現彼此手裡俱是一空!
鍾陵心下一驚,轉頭看去,只見一隻鬣狗站在不遠處,而那令牌已經被嚼的連渣都不剩了。
那令牌原本就是用烏木做的,上面被塗了特定的藥粉,白洎殷又提前派人把狗從籠子裡放出,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鍾陵面色難看至極,飛撲上去就要搶,殊不知這一舉動惹怒了它,一人一狗撕咬起來。
白洎殷惋惜道:「如今令牌沒了,杜統領,該怎麼辦呢?你要認這麼一個人做宮主嗎?」
杜文州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白洎殷設的局。可白洎殷說得不錯,他們只認令牌,將其視作神旨,眼下令牌沒了,他該怎麼辦?
玉珏「好心」提醒,「杜統領,第一,令牌不在,按照位份,禁衛便該聽祭司的。其次,今日皇宮的事我想你也聽說了,不覺一切都太巧了嗎?鍾陵早已和皇宮暗通曲款,你當真要對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賊子死心塌地麼?」
這話說的不假。
杜文州面色微變,咬了咬牙,「玉姐姐說得不錯,是我愚笨。不知祭司想要如何處置鍾陵?」
鍾陵面色驟變,竭力甩脫那隻鬣狗,當即什麼也顧不得了,「杜文州!此事分明是那賤人設局!」
這一聲讓人不由得眉頭狂跳,杜文州還未來得及制止,便聽白洎殷冷冷道:「鍾陵逃避祭祀,欺騙天神,今又偷盜兵符,勾結外人意圖謀反。拿下!」
喻寧宮的禁衛都是裘竹精心培養的,效率極快。鍾陵先前和鬣狗纏鬥,身上被咬的不成樣子,痛的齜牙咧嘴,被人拖下去的時候,地板上還留著血跡。
杜文州問:「祭司要如何處置他?」
「砍了腦袋,給宮裡送去。」
玉珏聽到這森冷的一聲,也不由得微微側目,眼底卻是心疼。
出了這些事,姑娘真的變了好多。
兩世波折,實在是造化弄人了些。
待人散去了,白洎殷收回目光,看向那隻斑鬣狗。一人一狗,遙遙對視。
它剛和鍾陵撕扯過,眼裡的凶光尚未退散。
鬣狗本野性難馴,但或許是因為這隻鬣狗從小被終玦養在身邊,是以添了幾分人性。
白洎殷招了招手,那隻狗竟收了凶性,一步步朝白洎殷走來。走近了,白洎殷攏了攏外衣,蹲下身去,看樣子是想摸它的腦袋。
玉珏面色微變,還未來得及勸阻,卻見那隻鬣狗眼底是一絲凶光也沒了,它腦袋一動不動,任由白洎殷順毛。
白洎殷想過這鬣狗不會攻擊她,卻也沒想到會變得這麼聽話。她心裡嘆息,又有些哭笑不得。
顧扶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鬣狗馴成貓兒了。
想到這個人,她心裡不由的有些酸澀。
玉珏似是也想到了這一層,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卻見白洎殷已經起身。
「走吧。」
白洎殷起身,回眸卻見那隻鬣狗巴巴的看著自己,她目光微動,「讓人把它帶回去吧。它今日功不可沒,給它加加餐。」
二人走出幾步,身後傳來聲音,「大人,有人讓屬下將這封信交到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