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宴會廳安靜得針落地都能聽得見,主位的男人卻不往正在站著的、手裡端著酒杯致歉的父女兩那看去,而是漫不經心地掀起眼帘,往宴會廳門口悄摸進來的兩人身上掠去一眼。
孟南枝脊背莫名刺撓了一下,趕忙走到潘二少身後不遠處站好。
江淮丙走到霍錦西左手邊空著的位置坐下,後者含著威壓的目光收回,這才不緊不慢地虛抬了下酒杯,聲音散漫:「何先生客氣,倒是我還沒謝過何家割愛送給老爺子的翡翠呢。」
「霍先生大氣!能討霍老爺子喜歡,那點翡翠算是什麼……」何大生看出霍錦西並不想喝酒,主動說,「那這杯酒我們父女兩就先幹了,霍先生隨意。」
說完示意了一下女兒,一舉杯喝了。
何欣悅目光盈盈地往主位看去,然而那人已經不再看他們這邊了,她一眼秋波都沒能送出去,想再說上兩句,勢頭都起了,旁邊傳來一道凌厲的目光,她一頓也趕緊喝了。
道完歉,何大生又說了些生意場上的客套話,這才拉著欲言又止的何欣悅坐下。
他們道完歉,就該輪到另外一個了。
潘家榮帶著潘少帆站起來,手端酒杯,從容有禮:「霍先生,前幾天小兒無禮、口無遮攔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潘少帆的話也跟上:「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霍先生請見諒。」
霍錦西目光投過去,指尖隨意地搭在桌面上,在滿場寂靜中,雲淡風輕地開口:「潘二公子的歉,昨天不是有人替他道過了麼。」
孟南枝呼吸猛地一窒……不會吧?
霍先生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她吧?
潘家榮和潘少帆也一時間愣住,齊齊看向主位。
「這……霍先生能否透露一下是哪位先生嗎?」
霍錦西挑眉,指尖輕點了下,散漫的目光看了過去。
孟南枝瞬時頭皮發麻、背脊僵硬。
昨天會說那句話也只是連帶著的,畢竟那天她也在場不是。
而且,她以為少爺自個已經道過歉了,誰知面都沒見上!
這也是下午潘老先生回來時她才知道的,但她一個小小保鏢哪能真代替潘二公子道歉,因此就沒說。
誰知道霍先生給當了真!
她掀起一點眼皮,悄悄往主位看去。
千萬不要透露是她啊,不然她下個月估計也沒獎金了。
她會跑這麼遠來港城當牛做馬,可不就是有這點獎金吊著續命呢。
霍錦西收回目光,唇角勾了勾,聲音隨和:「有人幫道歉難道不好嗎,潘先生?」
江淮丙的目光也跟著收回,越想越不對勁。
老闆什麼時候喜歡逗人玩兒了?
反正自從他跟著老闆從大山里出來之後,他就再也沒在這個男人身上看見過一絲外放的情緒,那時的脆弱和無助好似曇花一現。
這麼多年,他執掌霍元集團這艘龐大的戰艦,在無邊洶湧的大海里穩健航行,也從未出過一絲差錯。
登居高位者,喜怒無形是必修課,而霍錦西早已經將這門課修煉成精。
越強大的人,越是安靜無聲、紳士有禮。
第9章 「霍先生這就要走了?」
有人幫道歉說明他們潘家人緣好啊,這怎麼會不好呢?
潘家榮立即應聲:「那自然是好的,也感謝一下那位無名先生。」而後抬起酒杯示意了一下,「那這酒我們也幹了,霍先生請隨意。」
霍錦西虛抬了一下酒杯,沒喝杯里的白酒,潘家榮也不介意,喝完後照樣說了兩句官方客套話,而後特意介紹了一下旁邊坐著的大兒子。
潘少揚瞬間坐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西裝領,正要開口自我介紹,然而霍錦西已經意興闌珊地垂下了眼皮,姿態疏冷。
旁邊的沈哲面帶微笑地開口:「潘大少爺如果有合作上的往來,可以跟我預約時間。」
意思就是潘少揚還沒達到能跟霍錦西攀關係的高度了,沒看連潘老先生在他口裡也都只是一句潘先生。
潘少揚訕訕地應是,潘家榮也有些臉熱,就沒開口。
何大生看快要冷場,趕忙開口:「來時特意挑了幾瓶好酒,還請霍先生品鑑品鑑。」說罷,朝著應侍生揮了下手。
很快,應侍生手裡端著幾瓶紅酒上來,一瓶端去主位,其餘的分著倒在宴會桌上的各個杯子裡。
滿場百無聊賴的奉承和商業互夸也隨著紅酒而增添了色彩。
霍錦西坐在主位,雖然有動手切牛排,但沒吃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