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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略帶譏諷的語氣從上方傳來:「你太膽小了,摸槍的時候慌裡慌張……」

那件材質很好的上衣,被囫圇套在了他頭上,「……這支麻醉劑就在槍袋底部,你沒有注意。」

「我......」席玉麟感覺自己的聲音在很遙遠的地方,「我救了你。」

范章驊又交換了兩人的褲子,找塊尖銳的石頭割了一段栓繩下來,把席玉麟的手腕綁在竹筏上。他只有一隻手,做這些花了相當長的時間,一邊弄,一邊說:「但我有遠大夢想,我的生命是很有意義的。你以後要去做什麼?娶個老婆生孩子?意義不大吧,讓誰替你活一趟都行。」

席玉麟的腦子也開始不清醒了,說不出話來。安靜的小雨淋著他。

范章驊最終爬到岸上,以很狼狽的模樣:失去了右臂,精心梳好的大背頭也被水泡散了、貼在腦門上。他把頭髮往後抹,露出一雙平靜的眼睛,說:「我也是不得已。」

隨後一腳把竹筏蹬出了淺灘。

竹筏輕盈地在河水上打著旋兒,向西漂去。一側岸邊是村莊,另一側是高聳的群山,在夜裡,什麼細節都看不到:山上是否長草、是否有樹......它們黑的像被顏料填實了。天空寥廓而渺遠,連山鬼影幢幢,雨幕宛如分隔天上人間的帳簾。在這樣絕對的偉力、宏大的造物面前,一葉扁舟,托著一個戲子。

席玉麟臉朝下趴在竹筏上,鼻尖貼著水面,水體的氣息湧進夢裡。而在夢外,汽笛聲越來越近。哨崗派車一路追到此處,后座的袍哥探身出來,對著河中穿軍裝的軀體連開兩槍。第二槍打斷了繩子,筏身一震,他滾落水中。

你是水帶來的?

是。師父說過,我被裝在一個盆里,順鉤河漂到了巴青城。

你被水帶來,也被水帶走。

我不走。

好罷,現在不是時候。

霍眉用十文錢謝過幫忙讀報的老者,捲起那份《巴青日報》往回走。蒼衣縣很少賣這份報紙,她跑了三家店,最後叫個賣報的孩子跑腿弄來的。

寥寥幾語,說昨日大雨,沖塌了一座橋,數車墜入河中。范副官身亡。

她的錢很緊張,也找不到營生,卻天天買報紙,各種報紙都買,買了就叫人念。六天後,《蜀報》的角落裡

出現了這樣一則簡短的消息:有個叫席玉麟的人為成都平原災民捐款五十萬。

霍眉聽完整張報紙都是面無表情的,但是臉部發酸,不知道動用了哪塊肌肉。

她差不多把事情猜了個囫圇,她猜席玉麟已經死了,屍體在河底。

別人的死亡,向來被霍眉算作她的損失。別說范章驊,就是關係較好的親戚去世,最讓她難過的地方也是此後春節又少了一個笑眯眯說「老大長高了」的人。至於他們自己損失幾何,又是以何等心情走到人生盡頭的,她沒注意過。

但如今她漫無目的地沿著人行道走,覺得渾身濕冷,竟在九月打起了寒戰——儘管有一部分原因是癮仍在發作。走過兩條街,才意識到自己在模擬沉入深水的體驗;隨後,那個肌膚相親的夜晚接踵降臨,乾燥、蓬鬆的被窩圍來,一隻手撫向她顫慄的脊背......

席玉麟的恐懼頃刻間擊中她,她又急又快地流下淚水。

巴青城不能回,祥寧也不敢回,畢竟是裘三爺的舊堂口所在。哪裡都有袍哥,她竟找不到一個好去處了,但席玉麟指定蒼衣必然有他的道理,她便在蒼衣住下了。

招待所的單人間一天四百文,住了幾天,她就起了換一家的心思。但縣城總共就兩個旅館,另一個是要大些,但剛到門口就聞到濃烈的汗臭腳臭味,幾桌光膀子的男人叼著菸鬥打麻將。

她立馬退回去。

就在當天,有個布包裹寄到招待所,給李紅淑。裡面裝的是二十來個紙包,用算籌碼子標了順序;還有一桿煙槍。寫了代表「一」的碼子的油紙里包著**,比她被囚禁時得到的那塊還小。依次往後越來越小,最後一個紙包包了一盒火柴。

在李五爺的強制下,她原來已經從「展眉」過渡到了普通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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