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生意已經在前半場談完了,現在多是吹牛皮,而女人既不參與話題,也不受干擾,專心致志地吃。一盤吃完了,席玉麟見對面還有一盤,而離得近的幾人都不動筷子,就幫她端了過來。
女人頷首說:「謝謝。」
他說:「不用謝。」
對面一人忽然喊道:「彭太太,管管你們家老彭呀,德國人送來的白葡萄酒,他一人就喝了半瓶!」
席玉麟聞言一愣,又去瞧她,比起彭廠長那身杭羅織成的馬褂,彭太太的棉麻旗袍就顯得太樸素了。她只是搖了搖頭,「我可管不住。」
這頓飯吃得真是莫名其妙。他想不通彭廠長做什麼要把太太帶到這樣的場合,又如此怠慢她;其次,他想不通自己來一趟的目的。照這幫人的喝酒後胡言亂語的程度,調侃他幾句是合理的,指揮他幹著干那也在情理之中,但全然沒有人拿他的外貌做文章。好像他來了,就夠了。
第七兩白酒最終撂倒了彭廠長,他酩酊大醉,被司機扶進車裡;彭太太在路邊站著,嫌他酒氣重,不願一同乘車。餘人互相道別,要各自回家去了,其中一人指著準備開溜的席玉麟大聲嚷嚷:「你是兵工廠的?跑什麼跑,送送老闆娘啊!」
席玉麟只得又折回來,「彭太太,這邊車少,過一個路口方便才方便攔馬車。我去幫——」
「不用。」彭太太說,「離得近,走過去就好了,正好消消食。」
她是消了食,席玉麟肚子裡什麼都沒有,餓得難受,只是悶頭跟著走。一路都在上坡,彭公館坐落於相當高的一塊地上,左鄰右舍全是統一規格的帶院子洋樓。這裡原來叫三清廟,後該為上清寺,現在是富人區。
接彭廠長回家的車已經停在門口了。席玉麟停下腳步,聽見自己的肚子很響亮地叫了一聲。彭太太回頭望了他一眼,「進去坐坐?叫人給你拿點吃的。」
席玉麟一鞠躬,朝反方向跑了。
傻子才往彭公館裡進呢!只是他始終不理解彭廠長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太太,公共場合不尊重,私下讓她拉皮條——他也真好意思指示!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一個賣抄手的正在收攤,他蹲在路邊吃了一碗,回宿舍後直接睡下。
本以為此事就此過去了,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月後,錢部長再次把他叫到辦公室。先抿了一口茶,又拖張凳子讓他坐下,最後大力拍他的膝蓋以示推心置腹,「小李啊,我這裡有份工作報告,勞你跑一趟,送到廠長家去。」
「忘記廠長家在哪了。」
「那麼,我寫個地址給你,一路走一路問也能找到。」
席玉麟真是有點煩了,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我不幹了,明天就搬走。」
「哎,哎哎!就只叫你跑一趟,你鬧什麼脾氣?」錢部長一拍桌子,「站住!你要走,我還不放人呢,讓人知道了你還是兵工廠的員工,你看誰會要——」
他話音未落,席玉麟已經折返回來拿了文件袋,再次走出去。他打定主意了,就把文件袋遞給應門的傭人,不進門,一點事也沒有。
現在是工作時間,席玉麟特意走得很慢,還繞到較為繁華的都郵街去逛了一圈。街道旁店鋪林立,有很多酒樓、茶館、戲院、百貨商店,租賃房子的GG貼得到處都是。細細瀏覽時,看到一則會計夜校的GG:只需學習一年,拿到畢業證書後,可直接上崗。
他一下被打開了新思路:總不能幹一輩子力氣活。要是能學點文化,說不定真能舒舒服服坐在板凳上上班,每天就只用寫字、撥算盤呢?但是學費要六十塊。倘若畢業考試沒合格,就要再花費一年的時間和六十塊......席玉麟沒上過學、沒考過試,十分擔心錢會打水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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